改造27第十八章(一—六)

第十八章

(一—六)

(一)

   又是一年春。

   魏来喜的预备党员已经转正。大队决定让魏来喜当他们生产队的队长。这让所有的村民都感到意外。大家都猜测赵海准是有什么问题才被拿下的。有人说,准是去年抗旱保收时他措失不利,要不是张力出头力争,去年说不定会造成减产。这个责任可不小。有人说,肯定是因为和他媳妇闹离婚,他媳妇揭发他什么了。村里人就是这样,一有事就瞎胡猜。可话又说回来了,无端的下去一个上来一个,是因为什么社员什么都不知道,能不瞎猜吗?

   俗话说,一朝君主一朝臣。魏来喜一当队长就任命张力为“打头的”。“打头的”其实就是领着干活的,相当于班长。可实际上,“打头的”相当于副队长,队里的大事都要由队长、“打头的”、和会计仨人一起商量。魏来喜让张力当打头的,就是把张力也纳入了生产队领导班子,让张力当他的助手。本来,在社员的心目中,赵海下去还应该是白队长上来,如果白队长不干,就算让张力干也轮不到魏来喜。可是他们都忘了,张力原来还背一个“监外执行”的黑锅,虽然已经期满自动消除了,可毕竟身上有污点。再说,大队让魏来喜当队长,说不定是为了重点培养他。这谁也说不清楚。

   张力也感到意外。一方面他没想到魏来喜能当上队长

没想到魏来喜会让他当打头的。说心里话,他以前对能来事及么好感。就冲他为了入党就经常给大队书记李大个子家干活。件事就睡不起他。简直拍马屁不背人了,纯粹是个小人。可打去年抗旱保收,他觉得魏来喜还是个爷们。干起活不比他亲力 《发上一差,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可是跟他一起管队里的事,张力想没想过。现在魏来喜已经点将了,应还是不应呢?其实张力也音想过,自己在农村干了这么多年了,什么农活都不在话下了。卷耕夏锄秋收冬藏他都已经熟稔于心,就是让他当队长他也拿得起来。可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身上有什么毛病。所以当官的事他想都不想。可是现在魏来喜非让他当这个打头的,是什么意思呢?

   吃过晚饭,魏来喜把张力约到了队部。进了屋魏来喜就掏出了一盒香山烟。张力说:“嗬,不错呀。在哪买的?”魏来喜说:“在北边农场的商店。”说着,俩人一个一支点上了。

   魏来喜先说道:“咱哥俩今天就直来直去吧。以前咱们有空就爱讨论点国事形势。可我觉得那都不切实际。咱们还得把心放在咱们这嘎达。说实话,大队让我当这个队长我也感到意外。我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我还不如你呢。可大队就这么决定了我就得执行。谁让我入了党了呢?我新入党,就得干出点成绩来。所以我就应下来了。拉着你一起干是我的最起码的打算,希望你能支持我。”魏来喜在那说,张力就在那听,一声也不吭。

   一根烟抽完了又续上一根。魏来喜问张力:“如果你当长,最想先干的是什么?”张力一下脱口而出地说:“打一口电机井。”魏来喜说:“哎呀,咱俩想一块去了。我最想干的也是这个。你说咱们去年抗旱挨的那个累,受的那个罪,就别提了。要是咱们有口电机井还用费那么大事?电闸一合水就来了,多方便,打井也易。张力说:“打电机井咱们自 改造我有不了,得请专业打井队。”魏来喜说:“这个好办。你知是有们北边那个农场吗?原来是一个劳改农场,属于北京公安玉处点。现在劳改农场搬走了,已经成为长春的一个知青农场了。他们农场有打井队。我去找他们。”

           又接上一根烟。魏来喜还是问张力:“你要当队长还有什么打算?”张力说:“得经常找白队长请教,他可是咱村最好的庄稼把式。不知道这回为什么没让他当队长。多向他请教没坏处。”魏来喜说:“你说得是。白队长好喝两口,我多给他买几瓶酒就是了。”“还有吗?”魏来喜问道。“还有就是咱们得联系联系童林。他去了白城农研所就没回来过。我是说,让他回来帮着咱们搞点科学实验田。我老想,都是东北,为什么延边那边就产大米,咱们这怎么就不能种水稻呢?”魏来喜点头说道:“对,对。咱们这一年到头的老吃粗粮,得想办法改变改变。”

          “还有,社员家虽然有连线小广播,但大多数的喇叭都坏了,不是没声就是鸣拉鸣拉的听不清。咱们村看不着报纸,全凭听小广播才能知道点外边的消息。还有,咱们队部的院里应读立一块大黑板,好出点板报。”

            张力其实心里早就有数。他们俩就这样一直唠了大半夜。

(二)

          老陆回来了!这是临村的老乡告诉张力的。正好今天是星期天,连仓也回来了,张力就和连仓一起去临村去看望老陆。

          老陆是连仓他们刚下乡那年被抓走的,算来已经有三四年了。当初听说老陆是因为“内人党”才被抓走的。在连仓他们的记忆里,老陆虽然穿的和老乡没什么两样,可总让人觉得他是个干部,有干部的气质,也有干部的头脑。不知道他这回是怎样从内蒙跑回来的。

   见到老陆连仓他们俩都吓了一跳。老陆的脸上刻上了一大身疤,整个脸形都变了。再一瞧,老陆的左胳膊没有了,一只空袖子耷拉在那儿。老陆冲着张口结舌的两个人笑了笑。他这一笑比哭都难看,让人觉得有点狰狞。老陆让他们俩坐下了。

   老陆给他们一人一支烟,自己也点着了,说:“看到我这模样你们一定想知道我的事前后经过吧?好,我跟你们说说。”

   “那年我被造反派们抓走,是因为有人揭发我是内人党。后来我才知道,是我们原单位一个同事揭发的。他是内蒙人,后调回内蒙了。他被人指为内人党,就被抓起来严刑拷打。他挨打不过就胡乱咬,就把我供出去了。”老陆吸了一口烟说:“你们知道什么是内人党吗?这是个莫须有的罪名。内人党早就不存在了。可是有些人趁着文革兴起就造下了弥天大谎,非说内蒙有一个内人党妄图推翻共产党。所以整个内蒙就开始大肆抓捕内人党。”“抓捕内人党运动就是搞白色恐怖。你们以前在北京光知道残酷斗争,无情打击。而在内蒙,是惨无人道的逼供信。他们使用的刑罚比国民党日本鬼子厉害十倍百倍。你们看我的脸,就是他们把我倒吊起来用火烤的。我的胳膊,是他们把我反吊起来还游荡着往墙上撞。我的左胳膊被他们用木棍打折了,他们也不给治。后来,他们把我打得死过去了,就把我仍在草甸子上了。后来多亏有个好心的牧民发现我还没死,就把我救下了。”说到这,老陆的脸扭曲得十分可怕,近乎狰狞了。“要不是中央及时下达指示制止了内蒙抓捕内人党的运动,恐怕我早死了。”连仓问道:“你的胳膊后来怎么没的?”“中央下了指示,我才敢在街上露面。我去了县医院去治我的胳膊,大夫说来的太晚了,肌肉已经坏死,只能截肢了。所以只好锯了。”

   老陆说的事真是惊心动魄,令人胆颤心寒。老陆说,相比之下,咱们这嘎达应该算是世外桃源了。连仓也发话说:“真是,冬天我休探亲假回北京,路过沈阳的时候就下了车。因为我 秒舅舅在沈阳工作,我顺便去看看我舅舅。可是一看,沈阳也太乱 造了。下了火车我想在商店买点什么东西去我舅舅家,可是到食品商店一看,所有的玻璃柜台都是空空的,什么食品也没有。只有一种没包皮的水果糖,黑乎乎的,还不许多买,只卖五毛钱的。在舅舅家,吃的都是黑面,没有白面。副食商店也没有肉食。市场供应简直糟透了。社会也不安定。到处有人散发反动传单。我在大街上好几次遇到压送反革命到刑场的大卡车。车上的人都被绳子五花大绑地捆着,脖子上挂着牌子。为了不让犯人喊口号,犯人的嘴上也用绳子勒着。那阵势特别吓人。还有一次,我坐在公交车上,看见一个人站在马路中间截汽车。汽车站住了。那个人一转身,我才看到,他的后背上竟然插着一把匕首!那人要求汽车司机把他送医院去。司机不敢。僵持了一会,那人走了。你们说说沈阳这么大一个城市乱到这种程度。”

   老陆说:“所以我说咱们这是世外桃源。我们管不了国家,左右不了形势,我们只有把自己管好。”

   从老陆那出来,连仓心里乱乱的,什么都没个头绪。

(三)

          董一去县城买药。买完药从药店一出门,和一个穿着军装的女兵擦肩而过。他下意识地转回了身,那个女兵也转回了身,有人目光一对,几乎同时发出了声音:“夏静”“董哥”。接着,四只手握在了一起。夏静嘴快,先问道:“董哥你怎么在这呢?”董一说:“我下乡在这呀。”夏静说:“太巧了,我在这当兵。”

           这个夏静就是当年和董一一起跟老和尚学中医的那个女孩子。她爸爸是部队军官,因为找老和尚治过病,所以就打算让自己的女儿也学中医。可他这个女儿自己不愿学。由于夏静长得个高,所以她老想当篮球运动员。中医学了没一年,就不来了。后来中学生纷纷下乡,她爸就让她参军了。

   “我们是炮兵。我们部队就在县城。我是我们营的卫生员。”董一听了夏静的话笑了,说:“你不是最不喜欢学医吗,怎么现在当起卫生员了呢?”夏静说:“当兵了就由不得自己了。分配我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董一说:“说明你命里注定应该搞医。”夏静说:“我才不信呢。按说我今年应该复员了。因为林彪事件,部队推迟复员。所以我还得在部队呆些日子。等我复员了,绝对不去搞医。”董一说:“我要有你那条件该多好啊。我现在在我们农村的大队当赤脚医生。”“那也不错嘛。”“有什么不错的?这能算正经医生吗?”夏静笑了。她拉着董一说:“咱们别在这站着啦,怪累的,走,找一个饭店吃点饭吧,咱们边吃边聊。”

   吃完饭,夏静说要去董一他们下乡的村子里看看。董一 的水好“你们部队能随便让离开吗?”夏静说:“我是该退役前老 俗话了,对我管的不那么严了。再说,今天我休息。等一会咱们先去我们营房。我们那儿经常有车去白城。如果有,咱们就搭车去常们那儿,比坐火车方便。”

   于是夏静拉着董一往部队营房走。她用手揪着董一的胳膊,好像怕他跑了似的。董一觉得有点不自在,就说:“唉唉,你穿着军装哪,注意点军纪。”夏静毫不在乎地说:“放心吧,这里不是北京,没有督查队。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董一又笑了心想,她怎么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

   还真让夏静说着了,管里真有车去白城。他们俩就搭车到了大队。下了车,董一先把夏静领到了大队卫生所。“你看看吧,这就是我们的卫生所,我就天天在这儿干活。”夏静用眼睛打量着这间土房。屋里没有什么医疗器械,反倒有一箱一箱的中草会 东.靠端的一个木架上也一格一格地分放着中草药。本来不大的 改

屋于充满了草药味。董一说:“怎么样,比你们的卫生所差远了 造吧?”夏静说:“是。起码的卫生标准都不够。”董一说:“我们就这条件,没办法。”

   正这时,金锁从外边回来了。进门说道:“董哥,我给西头老杨太太打针去了。”董一赶紧向金锁介绍:“这就是当年和我一起学中医的女生,她叫夏静。”然后对夏静说:“这是我的助手金锁。”夏静主动地和金锁握了握手。

   女人见面最注意对方的外表长相。金锁觉得夏静的个头真高,起码有一米七,和董一差不多。虽然眉清目秀,英姿飒爽,可就是皮肤太黑了。而在夏静的眼里,金锁的脸那么白,就像天上的一轮明月,不禁说道:“你长得好白啊。你们村的姑娘都长得这么白吗?”董一说:“也不是。也有长得黑的。不过长得白的多。”夏静问道:“这是为什么?”董一说:“可能是我们村的水好。我们村的水特别甜,周围几个村的水都是苦涩的减水。你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好人的皮肤当然就好了。”

   夏静可能要去厕所,就拉着金锁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董一觉得她们俩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给董一看得很不自在。夏静说:“我刚才听这个小妹讲你是怎么治好她的腿的。你真棒,够水平,简直是个奇迹。”董一被夸得不好意思了,说:“因为金锁的身体基础好,又正值青春期,生命力旺盛。另外,她的腿不是先天的病,是后来得的病,所以才有治好的可能。”夏静说:“算啦,你就别谦虚啦。反正我就没有你这两下子。”金锁说:“我们董哥有好几下子呢。他是我们村的神医。”董一止住了金锁的话,说:“咱们去我们村看看吧。”金锁说:“对。咱们今晚在我家吃饭。让这位女兵姐姐尝尝咱们的农家饭。”

(四)

           才过三天,夏静又来了。她直接到了董一的卫生所。一问她怎么又来了。她说部队正好有去白城的车,地就搭车顺便了。

           董一让她坐下,说:“对不起,我们这连开水都没有,我们渴了都喝井拔凉水。”夏静说:“没关系。我自己带着水呢。”说着就从书包里掏出来一个军用水壶。

           董一问道:“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夏静说:“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夏静喝了一口水,说:“今天我找你就是想问你一句话。你说咱们俩是不是有缘?”董一反问道:“什么意思?”下静说:“你看,你下乡,我当兵,怎么又凑在一起了呢?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就是千里相会了。这不是缘分是什么?”董一说:“也许是,也许不是,只是一种巧合。”夏静说:“我看就是缘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我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董一说:“没有打算。就现在的情况,我有什么打算也白费,没用。过一天算一天吧。”夏静说:“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最想的是什么,是当医生,对不对?”董一没有吱声,算是默认了。夏静说:“假如我能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你愿意不愿意?”董一还是没作声,眼圈似乎红了。夏静说:“我差不名今年年底之前就能复员,到时候我跟我爸说一声,让他把我们调到一起,都去市级医院工作。我爸现在在沈阳军区,说话一定好使。只要你同意,我就着手去办。”夏静觉得董一没在听她讲话,就问了一声:“唉,你听到了没有?”董一这才回过神来,说:“我谢谢你的好意。不错,我是非常希望能当上医生。可是我打算用我自己的努力达到目的。你现在能不能帮我达到目的还两说着,就算你能帮我,我也不愿接受。因为如果那样,我就欠了你一个人情。我不愿意欠谁的人情,所以也请你收回你的想法。”夏静激动地站起来说:“我不用你欠我的人情,是我自愿想帮你好吗?”董一又不吱声了。他看见夏静的眼睛也红了。

   过了一会,夏静平静了一些,说:“我看出来了,你和金锁不是一般关系。你别把我当傻子。女人的眼睛看得最准。你们是不是快结婚了?”董一说:“不是你想得那样。”夏静说:“不管你们现在怎样,有一点我得告诉你,她不是真正爱你,她只是感恩于你。你给她治好了病,这种大恩大德她觉得无以为报,才打算以身相许。这能叫爱情吗?而我,很早就爱上你了。这么多年我的心里还是忘不了你。我可以为你牺牲一切,她能吗?”董一也激动了,说:“你爱我,这我知道。可是你我不是一路人哪。你爸是共产党军官,我爸是国民党军医,我们是阶级敌人,你懂吗?就算你死心塌地地愿意跟我,你爸能同意吗?咱们不要再人为地制造恋爱悲剧了,好吗?”夏静说:“我不管。我想办到的事谁也别想阻拦,包括我爸。”

   金锁回来了,他们俩都不吱声了。金锁一进座便同发打个招呼。夏静应了一声就说;“我该走了。部队汽车一会就到村口接我。”

   夏静说得没错,在男女之事上,女人的眼光最准。金锁进屋才五分钟夏静就走了,可她还是看出了一点端倪。是该摊牌的时候了。本来精明的金锁在董一身上是打算打“持久战”的,而且一切都按照她所预想的效果一步步地进行着。谁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夏静呢?这让她感到了某种威胁,有一种小小的危机感。这不是不自信,是因为她太爱董一了,生怕被别人把他抢了去。所以她心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冲动。必须抓住,一定要抓住,再不行动恐怕就晚了。

   晚上,老金头又让董一来家吃饭。吃完饭老金头说去队里看改看马棚就走了,又给他们俩腾出了单独相处的时间。董一心里明

白,但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也就没当回事。

   老金头一走,金锁就对董一说:“咱们结婚吧。”董一觉得这事有点突然,就说:“我还没想好呢。”金锁说:“我知道你还在想着夏静。”董一说:“不是不是。”金锁说:“夏静确实不错,又是革命军人,他爸还是军官。你要是和她结了婚就能有个靠山了。对你的前途和发展能有很大帮助。”董一打断了金宝的话:“你说什么呢?我跟你说过,我跟她永远不可能。我们不是一路人。”金锁说:“那你为什么不和我结婚?”董一陷入了沉思。然后抬起头来说:“你听我说。我主要是不满意我现在的处境。现在我当的这个赤脚医生算什么营生?根本不是正当工作。一年的收入少得可怜,根本没有能力养活一家人。我想等以后真当上了医生,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再娶你。”金锁插嘴说:“我才不信呢。你这是借口。你看咱们村,哪家不是这种环境条件?哪家耽误结婚生子了?”董一说:“我可不满足这种生活。我将来一定要读书,要上大学,要开创一番事业。”金锁说:“你现实点吧。上大学能有你的份吗?”金锁的这句话一下刺到了董一的痛处,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金锁马上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就赶紧上前帮着董一擦眼泪,可自己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她说:“其实我就是怕你跑了。”童一说:“你放心,我不会跑的。”金锁说:“你保证?”董一说:“保证。”金锁说:“我不信。”懂一说:“你怎么才能相信?"金锁说:“娶了我,要了我,我就信了。”董一说:“这怎么能行。这可不是小孩过家家,这是儿女的终身大事,哪能这么随便哪?”金锁不听,她迅速地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了。一个白皙鲜活的女儿身摆在了董一的眼前。金锁见董一还愣在那里,就蹿上去一下抱住了董一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唇按在了董一的嘴上。董一立刻融化了。他也唤起了无限的激情,双手紧地抱住了这个酮体。 改造

(五)

   电机井打好了,一通上电水就咕嘟咕嘟流出来了,社员们看得直拍手。这下好了,以后多旱也不怕了。魏来喜说:“还差得运呢。这个井只能管周围几块地。等以后队里有了钱咱们把所有老块都安上机井,让咱队所有的庄稼都渴不着。”

队部的院子里立起了一块大黑板,这也是魏来喜计划中的一项。可黑板立起来了,谁来写呢?户里的生子自报奋勇地说:“我写。”大伙都惊异地看着生子。生子说,“看什么看?就显你们有本事我没本事?真把我看扁了。我这叫真人不露相。写板报,小菜一碟。”

   生子真不含糊,他只用半天时间就把队部的黑板上布置得清满当当。各种花边图案色彩鲜艳,尤其他仿宋体的板书才叫一绝。字迹工整,清晰秀美,布局得体,令人拍手称奇。

   确实,以前大伙总觉得生子就是一个小混混,头发老是乱七八糟,穿衣也是邋里拉遇,谁也不知道他如此内秀。生子说:告诉你们吧,我爷爷的书法特棒,他最善写董其昌的字。我是我爷爷带大的,从小就跟我爷爷学书法。不信明儿个我给你们写副字看看。不是吹,在咱们县我的字得拔头筹。你们别拿豆包不当干粮。” 

   童林被魏来喜请了回来,还带了几个人一起来。他们是来这进行考察的,看看这儿能不能种植水稻。经过考察,童林他们认为这里完全能够种植水稻,不过最好种植比较抗旱的“旱稻”。队里一商量,决定先小面积的试种,种子的问题由童林帮助解决。

   诚如老陆所言,这里是一块世外桃源。魏来喜他们掌了权,就有条件按照他们的意愿和设想安排村庄的建设。他们一步一步地试验,一样一样地落实。尽管条件十分有限,但他们信心十足,真抓实干。

   夏静又来了。董一问:“你怎么又来了?”夏静说:“想你了呗。”董一说:“真的假的?”夏静说:“假的,行了吧?董一一边收拾草药一边说:“请坐吧。”

   夏静坐下后说:“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快复员了。”董一说:“好啊,祝贺你。”夏静说:“我已经把你的事和我爸说了。我爸说他可以帮你。但条件是我们俩必须结婚。我们俩结婚了你才能按军人家属安排。”董一说:“你跟你爸说我是国民党军医的儿子了吗?”夏静说:“没有。”董一说:“我就猜着你没说。不然你爸绝对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夏静说:“那有什么?等我们生米煮成熟饭他不同意也得同意。”董一放下了手里的活,面对夏静郑重地说:“咱们可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都不是小孩子了,干什么事都过过脑子行吗?我们俩不能在一起,这是命里注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人间的悲剧有一半是自己造成的,所以我们不要制造悲剧,而要把悲剧结束在开幕之前。”夏静说:“我不信!我就不信咱们在一起会是悲剧。我就不信什么命不命的。就算有,我也要和命争一争。不信咱们就试试。”董一说:“我可不跟你去冒这个险,你这是在拿人生赌博。”

   夏静的眼泪又出来了,说:“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已经和金锁许了愿了?”董一说:“是。”“这么说你是决心娶她了?”“是。”夏静没什么可说的了,索性放开嗓子大声地哭起来。董一要去给她擦泪,她用手拔了开董一就跑出去了。

(六)

           好消息,恢复高考啦!

           这不带于天上打开了一扇上帝之门,是这帮知青的马太福音,当公社通知户里自愿报名参加考试的时候,他们的心里一阵样的激动。时间紧迫,根本没有时间复习,那也挡不住他们纷纷去报名。反正考上考不上都得试试。

   考场在县城四中。连仓也去参加了考试。那天热闹极了。北京的天津的本地的知青都有,初中生高中生全上。校园里跟赶庙会似的。连仓看见董一,张力,魏来喜,生子他们都来了。

   铃声响了,他们都按考号进了教室。连仓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中学时代。教室内的桌椅板凳和黑板都似曾相识。考卷发下来了。连仓大致扫了一遍考题,觉得太容易了。连仓曾经和别人说过,他活这么大,最不怕的事就是考试。不管是考哪科,只要一拿起考卷,他的大脑立刻清醒百倍,注意力特别集中,思路也开。甚至比平时做作业时的脑子还好使。更何况,他觉得自己中学时学过的知识基本都没忘,基础打得特别扎实,所以他此时觉得精神很轻松。 

   只用了一半时间,他就答完了所有的试题。他从容地检查了一遍,就打算交卷。可一看别人还都在低头答卷,就犹豫了一会.他想起来自己在初中毕业考试的时候,就因为过早交卷挨了班主任一顿批评。可他心里不服。答完卷了干嘛不许早交?老师说,会影响其他考生的情绪,岂有此理。连仓看到,考场上有人挽头,有人啃笔头,还有人在偷看纸条。连仓憋不住地想乐。他赶紧捂住了嘴。

   过了一会,连仓实在不愿在屋里干坐着了,就交了卷出去了。

   中午,连仓把户里的几个同学都叫到了饭店,当然是他做东。他们边吃边喝边聊。

   生子说:“考题还真不难,可惜我把以前学过的东西都就饭吃了。就连方程怎么解都忘了,还有几何,证明的格式都想不起来了。”张力说:“不会就往上瞎蒙呗。我都不知道答对了多少答错了多少。能蒙个50分就不错。”魏来喜也说:“够呛,我改没答上来多少。”董一说:“我觉得答得还可以。起码及格受造 题。唉,连仓,你肯定考得不错吧?”连仓说:“是,我觉得得还行。数学题都做上来了。就是物理化学题做得不一定都对。 孔语文没问题。那篇作文我写的是一篇散文,题目是《我的第二故乡》。我按风、土、人、情四段写我们这的人文地貌。”生子 修说:“我一听就觉得不错。咱们这嘎达就是风他妈厉害。一年我两场风,一回刮半年。”张力说:“咱们别光说呀,喝,喝。”

   生子说:“我看,这回连仓和董一都有可能考上大学。唉,可说好了,谁考上谁得请客。”连仓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来罗请客的事了。”生子说:“我看差不多。”

   张力说:“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他转而问董一:“说说你的事吧。你和金锁怎么样了?听说你们订婚了是吗?”董一说:“没有。”张力说:“这是好事,不用瞒着我们。”董一说:“真的没有。”张力说:“好,你不说我也不问了。跟你说啊,金锁是个不错的孩子,长得挺可人疼的,你可别打错了算盘。”董一说:“放心,我心里有数。”张力说:“那还不麻溜的娶过来,还等什么呢?”董一说:“你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还是想上学。就我的那点医学知识差老远了。当一个大夫根本 多小时不够用。所以还得需要深造。”张力说:“你说的也是。赤脚医 大大抬进生说白了什么都不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万一给人家治病治坏了谁给你兜着啊?你根本不是正规的医生,国家也不承认你。 济干事可是你现在根本没有机会上学呀?”董一说:“这些我都想过 他靠了。所以这次高考我才来碰碰运气。”张力说:“得,什么都别 和一说了。但愿这次你能考上大学。来,为了我们的将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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