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16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一)
黄莉莉请客在东来顺吃涮肉。连仓和大忠对面一笑。连仓说,"得,咱们又得当一回电泡。”大忠说:"去,干嘛不去呀?不吃白不吃。"连仓说,"说得对。再说,大鼻子出来了咱们还没跟他见面呢。不知道他的伤怎样了,也该看看他。"
连仓和大忠到了东来顺的时候黄莉莉和大鼻子已经坐在那儿了。一见面连仓立刻就看到大鼻子左边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疤,不禁心里一惊。但他没敢表露出来,打了招呼就很自然地坐下了。等着上肉的空闲连仓很心疼似的问道:“你怎么受的伤啊?”大鼻子知道别人免不了要问,就简短地道:"咳,别提了。那天我们这边的一个最棒的枪手手持长枪冲入敌阵,左挑右刺,一会就干倒了一大片。没想到对方开过来一辆自制的土坦克,横冲直撞地就把那个枪手给撞倒了,立刻上来一帮人,用扎枪一通乱扎。我一看就急了,冲上去想救那个枪手,结果脖子上挨了一下子,多亏我躲的及时,枪尖擦着脖子过去了,不然我的小命就交代了。"连仓听了说道,"你看,多悬哪!我跟你说过不让你去,可你偏去。”黄莉莉揶揄地说道:“人家是要证明自己是男子汉。”连仓说:“要是我,宁可不当这男子汉也不冒这险。挨一下不值得。”
肉上来了。他们各自调好小料,把肉下到锅子里。黄莉莉岔开了话题,说:“你们都看报纸了吗?毛主席又有新指示了。"大鼻子说:“知道。不就是那个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吗?”黄莉莉说:“听说各校已经开始动员下乡了。你们愿意下去吗?”连仓说:“我还没想好。反正现在还不想走。”大鼻子说:“我倒是想离开北京。”连仓问道:“为什么?”大鼻子说:“我在北京呆够了。现在北京没什么可留恋的。人人都像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忒没劲。去乡下也许好点,至少没这么乱。”
锅子里的水已经翻开了。黄莉莉说:“大家别光顾说了,赶紧吃啊。"
大街上各种小报满天飞。各个战斗组织都想占领舆论阵地。连仓随便从一个学生手里接过一张小报。他一看,是化工学院的报纸。头版头条的通栏标题是:化工学院革委会是各味会。付标题是:《白玲玲没有资格进入革委会》。连仓一下子被吸引住了。白玲玲?是他的同学白玲玲吗?他记得白玲玲初中毕业后是去了化工学院工作,可她的工作是给教学实验室刷试管,是一个普通工人,怎么会进学校革委会呢?不会的,肯定是同名同姓的人。虽然脸仓的心里已经下了结论,可好奇心仍然驱使他骑上破车到了化工学院。
在学院的大门处,连仓的破车闸不灵,差点和对面驶来的一辆吉普车撞上。吉普车站住了。车门一开走下一个人来。是个女的,短发、白皙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连仓觉得面熟,可又想不出是谁。这个女的发话了:“老同学,这么急急忙忙的上哪呀?”哎呦,我的妈呀,这不是白玲玲吗?真是巧了。连仓这时老毛病又犯了,一见女生就支支吾吾磕磕巴巴的说不上话。还是白玲玲主动走过来和连仓握握手,说:“老班长,一向可好啊?”连仓赶忙说道:“好,好。”接着他问道:“报纸上说你进革委会了是真的吗?”白玲玲说:“走,到我办公室坐坐。"
连仓跟着白玲玲到了她的办公室。坐下后,白玲玲给连仓倒了一杯白开水,就向他讲述了怎么进的革委会。原来,白玲玲参加工作后积极肯干,任劳任怨,一年后就入了党。她的爸妈都是最普通的工人,往上查三代也是根红苗正的劳动人民的后代。后来文革开始了,她参加了一个组织。再后来,这个组织在学院里掌了权。成立革委会的时候,因为需要有一个工人代表,她就被选中了。当了革委会委员,主管宣传。“是个闲职,没多少事。”白玲玲说道。
连仓一边听着一边打量着这个老同学。她穿着一身蓝制服,再戴一副黑框眼镜显得十分老成。练仓不禁心想:如果说她从一个邋里邋遢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中学生是她人生的第一次蜕变的话,那么她又从一个普通工人变成了一个行政干部就是她人生的第二次蜕变。都说女大十八变,谁知道将来白玲玲会变成什么人呢?
(二)
学校开始动员下乡了。第一批是去山西。连仓不想去。他心里还没做好准备。他不想离开北京。他恍惚觉得这可能是人生命运的一个转折,必须得小心考虑,谨慎对待。可是他又觉得,下乡是大势所趋,不下恐怕躲不过去。既然非下不可,就得选个好地方。还是先看看再说。
星期天,他和往常一样回到家里。一进院门就从窗户看见他的班主任坐在桌子旁,不禁心里一紧。她怎么来了呢?要知道从学校到连仓他们家坐汽车得俩小时。以前她从来没来过。不用说,一定是老师到家里动员下乡的。没错,肯定是。于是连仓抽回脚步,悄悄地倒退出了院门。连仓心里想,好啊,都追到家门了。哼,我不回家,看你能怎么样。
不回家去哪呢?去找大忠吧。他骑上车一会就到了大忠家。
可是大忠他爸说大忠一早就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现在快晌午了还没回来。
这小子,能去哪呢?一定是找大鼻子去了。连仓又骑上了车,三拐两拐地骑到了大鼻子家。进屋一问,他妈说大鼻子昨晚上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连仓问道:“您知道他上哪了吗?”大鼻子的妈说:“谁知道他上哪了。他上哪从来也不和我说。过去有他爸管着。现在他爸没了就没人管得住了,成天不着家。”连仓又问:“大忠来了吗?”老太太说:“没有。谁也没来。"
咳,都没影啦。是不是都跟我一样躲出去啦?
大鼻子又惹事了。连仓下午又去找大忠,大忠还是没在家.你两天没回来了。发生什么是啦?”大鼻子没说话,打了一个却看见大鼻子在大忠家呢。连仓问大鼻子:“你去哪了?你妈说跑手势,连仓和他一起离开了大忠家。走到一个小胡同后大鼻子才压低了声音说:“我把人给打坏了。”“谁呀?”连仓问道,“我也不认识,可能是哪个学校的学生。”“不认识的人怎么还动起手来了?”“这帮玩意欺负我一个小兄弟,一伙人打一个人。我一看就急了,上去就把他们给打了。”“你那个小兄弟招惹人家了吧?”“咳,就是撕他们大字报了。那帮学生刚贴的大字报就让我那小兄弟给撕下来了。”“怨不得呢。”“也赖我那小兄弟,你等人家走远了再撕啊,人家还没走几步呢他就下手了。结果人家一回头就看见了。”“那帮人就一块打你小兄弟了。”“可不是吗。那帮人手够黑的,把我那小兄弟打得鼻青脸肿的。我一看就急了,上去照那个大个的脸上就是一摆拳,一拳就把那小子的眼睛给封了。”“那帮人还不一块冲你来?”“敢!这帮小子一看大个的眼睛流血了,就拥着一块走了,可能是上医院了。”连仓听了说:“那这帮小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来报复你的。”大鼻子说:“那是肯定的。所以我才没回家。昨天在小兄弟家呆了一天。今天我打算在大忠他们家呆两天,没想到他也不在家。他爸说他两天没回来了,去哪了谁也不知道,好像失踪了是的。”连仓说:“我也纳闷呢。以前他从没有过这种事。我估摸他一定是躲哪去了。”“躲什么呀?"“躲下乡呗!"
(三)
大鼻子已经决定去内蒙了。他已经报了名,而且很快就要走。连仓、大忠和黄莉莉一块请大鼻子,给他送行。
大忠终于露面了。连仓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问大忠:“你跑哪去了?好多天没回家?”大忠还是笑而不答。连仓说:“别光笑,老实交代问题。”大忠说:“我去我姨家了。我姨家住在郊区。”“是不是躲下乡?”大忠点头说:“是。学校老师来他们家三次了。再不躲就不好办了。我爸是单位的头,我不能给我爸添麻烦,我把户口本上我那片拿出来揣兜里就去我姨家住去了。”连仓说:“这是你爸的主意吧?保证是。"“不是不是,这事跟我爸没关系。”连仓说:“算了吧,你蒙谁哪?就你?能想出这招?"
大鼻子来了。连仓问他:“你着什么急呀?再等等再走不行吗?再说,你们家就你一个孩子,按政策你可以不走。你走了就剩你妈一个人了,能行吗?你是不是脑子搭错筋了?”大鼻子稳稳地说:“这我都想过了。是,我妈就我这一个儿子,按说我不应该走。可是别忘了,我净他妈惹祸。我就怕不定哪天我惹了祸伤及老太太,所以我必须得走。我走了我妈的日子才能过得消停。”黄莉莉说:“这叫什么逻辑。你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别惹祸不就行了吗?”大鼻子说:“你们不知道,我现在老想打人,我一见有人欺负人就血往上涌,火往上窜,我管不住自己。我想我天生有一种野性的本能。也许内蒙大草原能让我这种野性释放。跟你们说吧,还没走呢,我的心就已经飞到草原上去了。”
菜上齐了。黄莉莉带头举起了杯说:“来,咱们为大鼻子的干杯!”连仓说:“祝大鼻子一路平安,永远快乐,干!
天阴的厉害,就像人在撸着脸。大鼻子要走,连仓他们到车送行。
火车站的大喇叭播放着歌曲“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最需要的地方去。”连仓他们找到大鼻子的时候大鼻子已经被一帮人围在了中间。大夯二局三撇子都来了。不用说,这帮人都是大鼻子的铁哥们。连仓他们挤进了圈。连仓掏出一杆钢笔递给打鼻子说:“记着给我们写信。”大鼻子接过钢笔伸开胳膊和连仓来了个俄式拥抱。大忠给了大鼻子一顶皮帽子,说:“我在北京用不着,你拿走吧。”大鼻子也拥抱了他。黄莉莉给了大鼻子两袋洗衣粉,说:“以后一个人衣服勤洗着点,别跟土猴似的。”大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拥抱了一下黄莉莉。旁边的大夯二局三撇子一块起哄嗷嗷地喊着:“亲一个,亲一个!”大鼻子吼道:"别他妈起哄。我他妈跟你妈亲一个。”突然,旁边的一个人圈集体发出了哭声。他们用手搭成一个圈,都低头向地呜呜地哭。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大家的鼻子似乎都有点发酸。这时,大鼻子提高了嗓音说:“我跟你们说啊,谁他妈也不许哭。别弄得跟发丧似的。老子去大草原是自己乐意去的。要是不好我扭头就回来。”他这的一番话立刻见了效,连仓他们谁也没哭。这时,三撇子从兜里拿出一个二踢脚,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用火柴给点着了。“嘭--啪!”二踢脚在空中炸了一个响。这时车站工作人员过来了,喊道:“谁放的?谁放的?!”三撇子他们哈哈地笑着,起哄似的嗷嗷地叫着。
预备铃响了。连仓他们把大鼻子拥上了车。三分钟过去了。火车鸣了一下笛便徐徐地开动了。车站上立时像炸了锅一样哭声四起。连仓看见,黄莉莉的眼睛上挂满了泪水。她尽力地向着大鼻子挥着手。大鼻子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喊着,“快回去吧。我过年就回来了。”
(四)
大鼻子走了,连仓觉得有点失落。多好的一个哥们啊,说走就走了。连仓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百无聊赖地从学校往家骑。也不知怎么的三拐两拐就拐到了音乐学院附中的大门口。他一下想起了他的初中同学余方。他们是同班同学。毕业那年音乐老师让他们俩去报考音院附中作曲系,结果连仓因为父亲的反对就没去考,而余方到那儿就考上了。这让连仓后悔不迭。因为音乐老师说他们俩水平差不多。余方写歌比较规矩,能上套路。连仓写歌有创意,思路开阔。所以连仓觉得如果他去考准能考上。
既然到门口了,应该去看看余方。自打他们分手就没见过面,算来有二年多了。
他锁好车进了大门。他跟一个学生打听余方住哪个宿舍。那个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了连仓一眼,一指说:“二楼210。”连仓就上了楼,找到了210室。他敲了敲门。里边的人说:“请进。”他就开门进去了。对面站着的人连仓好像不认识。长长的头发胡子拉叉,就像是监狱中的囚犯。那人说:“怎么了,不认识老同学了?"他这一问连仓才看清楚这就是余方。连仓说:“二年不见你怎么变这样了呢?”余方没有回答,只说:“坐吧。”连仓坐在了一个单人床上。余方也坐在了连仓的旁边。余方问道:“你现在咋样?”连仓觉得他无法用一两句话说清楚,就含混地说道:“还行吧。”余方说:“我可惨了。我现在是被批斗对象。虽然还没被抓起来蹲监狱,但也暂时被软禁。我已经没有了人身自由,只许在宿舍待着,不许下楼。"连仓问道:"为什么呀?"余方说:“咳,就是因为一句话。有一天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和同学聊天。也不知聊到什么,我顺口说了一句:江青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演员吗?结果就惹祸了。有人报告了革委会,我就被看起来了。”连仓问:“挨斗了吗?"余方说:“已经斗好几次了。挨打没数遍了。”连仓说:“那你可千万不能承认说了那话。”余方说:“我当然不承认。如果承认了那可是死罪。可是我不承认他们就打我。”
此时连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
余方站起来打开了他的行李箱,取出了一打纸递到了连仓的手里,说:“这是我入学以来的歌曲作业。这些歌都是我创作的。你收好了。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就留个纪念吧。”连仓接过这些作品的时候看到余方的眼里似乎噙着泪水。然后余方说:“你快走吧,别跟着沾包。”
连仓几乎是被余方推出了屋门。
回到家里,连仓拿出了余方给他的歌曲作品。看着看着眼前就浮现出余方临别时的眼睛。那双眼睛不仅噙着泪,仿佛蕴藏着好多好多的话。难道这是他和我的绝别?想到这,连仓突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行,还得去看看他。
第二天,连仓又骑车来到了音院附中大门口。大门两侧的墙上赫然贴着两副大标语:“余方攻击江青同志罪该万死”“余方自绝于人民罪有应得”。连仓一看傻眼了。他所担心的事可能真的发生了。他迫不及待地找了一个戴着袖标的学生问道:“这个余方怎么了?”那个学生看了看他冷冷地说:“跳楼自杀了。”连仓的脑袋里立刻“轰”的一下,觉得神志有点不清醒。身上有点发软,没有力气骑上车了。他就推着车慢慢地顺着大街走。
怎么会呢?在连仓的印象中,余方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不会做出这么过激的事。
连仓和余方不仅是同班同学,而且就坐前后座。可是这俩人都不荀言笑,所以交流也很少。只是在他们俩一起学作曲以后才有了一些交往。老师要求他俩每天写出一个歌词或谱一个曲。余方写出歌词连仓就得谱曲,连仓写出歌词余方就得谱曲。他们俩一时间配合得还挺默契。那一时期他们合作写出了不少歌。虽然水平不高,但能看得出来的努力和进步。
连仓想起来余方的父亲是上海复旦大学的教授。按说这样家庭出身的人不应该受到这么大的冲击。还是他太不谨慎了。如果他出身挺差早就自觉闭上嘴了。嘴给脑袋找麻烦啊!这个余方也太刚烈了。他这是以死相搏。可你搏得过吗?你面对的可是全中国全社会。大鼻子说得没错,北京疯了,北京人都疯了。
在北京待着真没意思,不如离去。
(五)
昔日的红卫兵造反派已经风光不再。因为他们都面临着人生的选择。上山下乡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大多数中学生心里都在盘算着该怎么办。坚决响应号召的向党表决心的大字报糊上了墙。学校的大喇叭也反复播放着上山下乡的歌曲。连仓也感到了不可抗拒的焦虑。大鼻子先走了,他似乎少了一个帮他拿主意的人。班主任老师已经来他们家三趟了。内蒙、山西、陕西他都没打算去,都硬挺过去了。这次是东北。听说报名的同学有好几十了。去不去呢?去不去呢?他一直在坐立不安地反复想这个问题。他正一个人坐在教室里发愣,黄莉莉进来了,正好问问她什么打算。“我打算走了。”黄莉莉明了地说道。“为什么?是看大伙都要走挺不住了吗?”黄莉莉说:“才不是呢。我可不是随大流的人。”停了一会她说:“我主要是受不了我妈。我妈现在可积极了。单位让她当了革委会的一个小委员乐得她屁癫屁癲的。成天在家动员我上山下乡。还说我们家应该起带头作用,带头把孩子送到农村去。我和她吵过几回,结果她反复冲我念毛主席语录。简直是病入膏肓不可救药。我受够了。我跟她说,亲爱的妈妈,您别太费心思了。我走还不行吗?我走还不行吗!”黄莉莉说到这,连仓看见她的眼睛里溢出了泪水。连仓说:“我也想走了。我爸被轰回老家了。我想好了,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得走这条道。"
他们俩都不言语了。第二天就全报了名。
办完手续之后,连仓领到了24尺布票和20块钱,这些东西正好能买一件兰布栽绒领棉大衣。这是政府给下乡学生的唯一照顾。接着几天都是在家准备行装。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连仓原来住校,本来就有一套被褥还不算太旧。再说爸爸的工资停发了,一家八口人的生活全靠妈妈每月四十多块钱,根本不够。所以没有能力做新被褥。旧点就旧点吧,也将就凑合了。也没钱买新衣服。把旧衣服洗洗叠整齐,打个背包也就齐了。
走的那天是早上8点的火车。早上6点,妈妈就给脸仓煮了一碗挂面,里边还卧了一个鸡蛋。连仓知道,这是他们家最高规格的吃食了。从小只有他得病的时候妈妈才给他做这个吃。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连仓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勉强把面条吃完就背起了背包。妈妈没有跟单位请假,还要上班,所以就让弟弟去送他上站。
到了火车站,大忠已经等在车站口了。他们进了站。连仓觉得脑袋热得厉害。他用手一摸,坏了,发烧了。可是不走行吗?没办法,发烧也得走。连仓就觉得他稀里糊涂地就上了车,稀里糊涂地就和弟弟和大忠挥手告了别,稀里糊涂地火车就开了。
黄莉莉也在车上,他们的座位挨着。黄莉莉一看脸仓的脸通红,就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了?”连仓说:“是。可能是感冒了,有点发烧。”黄莉莉就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出了几片药,说:“那赶紧吃药吧,别大发了。”
连仓吃完了药,黄莉莉就让他和自己换了座位,让连仓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了。靠窗户的座位有一个小桌。连仓就趴在上面睡了。
连仓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离开了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