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21第十五章(一——六)
第十五章(一——六)
(一)
大鼻子去了内蒙,他家的房子空着没人住。正好大忠他们家的房子的顶子漏了,需要修理,大忠就住在了大鼻子家,也正好给大鼻子看家。可这年夏天,大鼻子在内蒙驯马个子的时候被烈马掀翻在地,小腿摔成了骨折。在当地医院进行了治疗,可久久不能痊愈,就回到北京了。大忠跟着他去积水潭医院又治了两个月,才渐渐地能下地走路了。等连仓冬天回去的时候,大鼻子的腿已经全好了,就是走路还有点跛。
这哥仨一年没见了,当然得好好聚聚。还是大忠做东。大忠老是觉得他没下乡算是福气,而下乡的哥们都受苦了,所以他得犒劳犒劳下乡的哥们。其实,他的工资也很低。为了多挣点钱,他就选择了去镀铬车间干活。那个车间是有毒有害的工作,每天都得接触剧毒液体,很危险。可是相对工资高一些,有特殊保健补贴。
连仓特别想知道这一年北京发生什么大事,就问大忠。大忠说。"大事是不少,可跟咱们没多大关系。”他想了想说:“哦,遇罗克给枪毙了。”“啊?真的?他不就写了一个《出身论》吗?至于枪毙吗?”大忠说:“大概是去年3月份,我们都去工体参加宣判大会了。”连仓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觉得特别堵的慌。虽然这事和他没什么直接关系,但也让他感到不快。这时大鼻子说:“操,这日子口没地方说理去。行了,咱们不说这个了,说点高兴的事。告诉你们,我在内蒙有家了。”连仓惊愕地说:“你结婚了?”大鼻子说:“你们想哪去了。是这么回事。我摔坏腿以后,有一个牧民大婶对我可好了。还有她的女儿乌兰,都对我不错。她们娘俩成天端茶送水的照顾我,让我特别感动。”大忠忽然问道:“乌兰长得漂亮吗?”大鼻子说:“漂亮。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特别有神。”连仓说:“那你就娶了她呗。”大鼻子说:“这事我还真没想。我还没打算结婚呢。"连仓又问道:“是不是还惦记着黄莉莉哪?”大鼻子说:“这话说的。我和黄莉莉就是朋友,就是哥们,我们俩谁也没动真格的。”说完,大伙都呵呵笑了起来。“来,咱不想那么多,喝酒,喝酒。”
刚睡醒午觉,连仓就被警察叫到派出所去了,说是有事向他询问。连仓觉得奇怪,警察找我会有什么事呢?临时户口已经报了,还会有什么事呢?不管他,到那看看再说。
他被领进一间大屋。一进屋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五六个警察半环形坐着,中间有一把椅子,警察让连仓坐在那。连仓立时紧张了起来。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阵势。管他们片的警察小张坐在他的对面,手里还拿个笔记本。连仓先问了一句:“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小张先说道:“我们找你是想了解点情况。”连仓说:“什么事您说。”小张问道:“你昨天中午在家吗?”“在呀。”“在家干什么?”“吃饭。吃完饭睡午觉。”“你发现有人进你们院了吗?”“不知道。”“你们家的窗户紧挨着院门,进没进人怎么会不知道?”“谁平时注意这事呀。住杂院人来人往是常事。”“你们院一共五家,一点以后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谁家都没人。全院就你一个人在家,是不是这种情况?”“可能是。”“那你说,你都干什么了?”“我都说过了,我在睡午觉啊。”小张好像有点激动,突然拍了一下桌子说,“你还不老实交代。告诉你吧,你们院东屋被撬被盗了。说,是不是你干的?"到此时,连仓才知道警察为造什么要找他。他也觉得,昨天下午他们院很可能就他一个人在家。想到这他心里打了一个激灵。这可是长一百个嘴也说不清的事啊。可现在已经这种情况了,怎么办?冷静,一定要冷静。随说道:“警察同志,这事我确实不知道。你们再好好调查调查。”一个女警察说:“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当时谁都没在家,就你一个人在家。你刚才说没发现有人进你们院。这事不是你干的还是谁?”连仓回答说:“我当时在睡觉,进没进人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女警察也激动了,也拍了一下桌子,说:"纯粹是狡辩!你刚才还说没发现有人进院,现在怎么又说不知道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说的是实话。”几个警察开始交头接耳。连仓稳了一下情绪,说:“我虽然出身不好,可是我拥护共产党,热爱毛主席。我从上一年级就是三好学生,一直是班里的班长。这种下作的事我绝对干不出来。”另一个女警察说:"那只能说明你的过去。有好多好学生下乡以后都学坏了,成了小流氓。”两仓一听就急了,不知哪来的勇气,立即反驳道:"请你不要污蔑上山下乡的知青。上山下乡是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我们都是响应党中央号召的好青年。”女警察也觉得自己说走了嘴,赶紧改口说:“当然,大部分下乡青年还是好的。”连仓讥讽地说:“谢谢你对知青还有点好印象。"
事情有点僵局。连仓一看墙上的表已经四点多了,就说道,“警察同志,我一会还得给我妈做饭呢。如果没事我就回家了。”小张警察说:“那好,今天就到这。以后有问题我们再找你。"
从派出所出来,连仓吐了一口吐沫,说:“妈的,把知青当贼了,什么玩意!"
(二)
连仓接到了一封信,是吉林来的。连仓觉得蹊跷.他写信呢?打开一看,原来是张起。尽管信里错别字满篇.也不通顺,可是连仓连蒙带猜也看懂了大概的意思。信里说的是村里进工作组了,白队长被撤职了。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多吃多占,用村里的钱买酒喝,打了一堆白条。还一个说他是唯生产力论的代表,带头搞资本主义。看罢,连仓笑了。一个从小就没念过几年书的土生土长的农民懂得什么是唯生产力论?说他带头搞资本主义肯定是指他搞副业的事。白队长为了社员多分点钱处处想办法给队里增加收入。比如,往年割完地的玉米秸和高粱秸都分给社员当柴火烧了。可他不,而是把玉米秸和高粱秸都打好捆,用车拉到城里卖了。城里人盖房子少不了这个东西,所以特别好卖。还有种西瓜、香瓜,采中药材等等,反正什么能来钱就干什么。连仓现在才明白为什么白队长一上台社员分钱就多,看得别的村直眼馋。难道这就是带头搞资本主义?再说喝酒的事。白队长确实有这个毛病,用村里的公款买酒喝。他以前就因为这个在四清的时候就挨了整。那时给他定的是四不清干部,永远不许再当队长。可村里的社员不管那个,四清工作组前脚走,后脚就又把他选了上去了。按说,占用集体资金是错误的,可是这事社员都心知肚明,他们心里是默认的。赵老师就说过,你别老看他用公款喝酒,你得看他每天都天不亮就去查地,每块地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他所付出的辛苦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回报呢?他不是党员,也不是什么干部。一个小队的生产队长算什么干部?你能要求他有很高的思想觉悟吗?社员不管那个,谁能给社员分钱分得多就选谁当队长。
更可气的是,工作组还指定赵海当队长。他一个回乡才一年的小青年能把村里搞好吗?
连仓有点不安了。他没觉察到,他已经把自己和甜水村联系在一起了,已经有放不下的牵挂了。
张起这个社员也挺有意思。他给连仓写这封信也透着他的一些不安。信里的语言显得有些幼稚。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他都三十大多了,还像是个孩子。连仓记得有一次张起问他:“你说中国谁的论最多?”连仓被问住了,一时还真回答不上来。他狡黠地一笑说:“告诉你吧,是刘少奇。你看,他有阶级斗争熄灭论,有入党做官论,剥削有功论,唯生产力论,修养论,还有好多论我都说不全,你说他是不是论最多的人?”连仓听了哑然失笑。还有一次,张起又问道:“你说地底下有人吗?”连仓说:“没有。”张起说:“不对。我说地底下不光有人,也有共产党。因为是在地底下,所以叫地下党。”连仓一下笑喷了,说:“地下党指的是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张起说:“那还不是在地下工作吗?”连仓说:“这个地下是在暗中做秘密工作的意思,不是真的在地底下。”张起还不服气,说:“你看,刘英俊死后被追认为共产党员。他都死了干嘛还追认为党员呢?就是让他去做党的地下工作。”连仓说:“得得,你说得对。我真算服了你了。”
张起就是这样一个人。连仓觉得他的这种幼稚倒不如说是一种朴实。这里的农民大多数没念过几年书,可是农活却没少干。他们在用自己的眼睛衡量着世界,用自己的经验去判断是非曲直。他们最渴望的就是多挣些钱,使自己的生活能好一点。连仓对此已经看出来了。难道这就是贫下中农?这不是典型的小农意识吗?难道毛主席让我们下到农村就是向贫下中农学习这个?连仓心里很纠结。可是他又一想,也许还真是要向他们学习这个。学生别看说得好听,整天革命道理不离口,实际上呢?如果扪心自问,难道自己不想多挣点钱吗?不想生活更好一点吗?如果是,那怎么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呢?这不就是口是吗?这就是一种虚伪。这么一想,连仓又觉得是该像农民社员男样,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不藏着掖着,实实在在,老老实实,这么一想,连仓觉得理顺了,想通了,心里不再纠结了。
(三)
连仓又收到一封信,又是吉林来的。邪门了,以前村里不会有人给他写信,这是怎么的了?他连忙打开信一看,是赵老师写的信。内容很简单,就问他在北京见没见到柳英。说县公安局的人来村里调查她。她可能是回家了。信里问她现在在不在北京?她是不是犯什么事了?连仓看完信有点懵了。柳英一个女孩子能犯什么事呢?她平时一直挺老实的,和谁也没什么过节,怎么会有事呢?可是如果没事怎么公安局的会找她呢?不行,这事得弄清楚,得想办法找着她,找着她当面问问就知道了。可上哪去找她呢?连仓连柳英她们家住哪都不知道。怎么找?连仓想,这事得去问问黄莉莉。她和柳英都是女生,平时在一起能互相知道点个人的情况,说不定柳英现在就在黄莉莉家。对,找黄莉莉去。
连仓骑了两个多钟头的车才到了黄莉莉家。他让黄莉莉看了赵老师的信。黄莉莉说:“这事咱们管不了。不错,柳英昨天还在我这呢,今天她一大早就走了,去哪了我也不知道。"连仓急切地问:“她跟你说什么了吗?”黄莉莉说:“没说什么。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事咱们别管,咱也管不了。”连仓觉得黄莉莉是在故意隐瞒着什么,她肯定知道柳英的事。可她不肯说能怎么办?连仓沉默了一会说:“以前我就对柳英有些疑问。咱们下乡都是按区按学校分配的地方。咱们都是海淀区的学生。唯独她是西城学校的学生,怎么会下到咱们户呢?再有,她表面是个老老实实的女孩子,可那次和三孩子对打的时候,你看她上蹿下跳左塘右突,活分得像个猴子。她用一个黑狗钻裆就把三孩子扔出去挺远,这可不是一般功夫的人办得到的。你看她的胳膊腿,都粗粗实实,特别有劲。她干地里的活从来没落下过,老是跑到
错,她确实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前头。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啊。”黄莉莉听了说:“你说的没错。她确实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黄莉莉这才把柳英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听得连仓目瞪口呆。
原来,柳英的爸爸是西城业余体校的武术教练。柳英有两个哥哥,她最小。他们哥仨都从小跟爸爸学习武术。柳家有自己家的祖传拳法,号称柳家拳。她家住一个独门四合院。院子当中还摆放着刀枪棍棒。他们经常在院子里习武。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各校都在斗老师。业余体校也不例外。几个混蛋学生知道柳教练的功夫好,斗他的时候就让他低头180度,甚至用绳子把他的头和脚绑在一起。这还不算什么,他们把柳教练关进了一间小屋,非逼他承认是日本特务,是汉奸。柳教练死也不肯承认。他们就疯狂地折磨他。让他吃屎,喝尿。用木棒一天打他三遍。结果,没多少日子,一个满身功夫的武术教练就变成了皮包骨头的老头了。有一天,趁这些混蛋小子没注意,他就从窗户一纵身跳了下去,当场摔死了。
柳英的两个哥哥去找这帮小子算账,结果倒让警察给抓起来了。柳英的妈妈也一下子气绝身亡。好端端的一家人转眼就家破人亡了。柳英虽然只有十六岁,可她什么都懂了。留给她的只有两眼的怒火和心头的恨。她断指发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后来柳英打听到,领头打她父亲的小子叫胡旭东,已经下乡去了吉林,于是她就设法也跟着海淀区的学生一起到了吉林。老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年多的搜寻,她终于打听到了胡旭东的下落,后边的事不用说了,她利用大家都回北京的空当就独自找到了胡旭东,把他给杀了。
连仓听了黄莉莉讲的柳英的事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柳英就像是古典小说里的侠女,充满了爱恨情仇。可是,可是,唉!
黄莉莉问道:“你说,这事咱管得了吗?”连仓苦笑了一下摇摇头。黄莉莉又说道:“不过咱们得替她保密。她能把这一切告诉我说明她信任我,所以我不能做伤害她的事。很简单,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她将来怎样,就看她的运气了。"连仓点点头说,“是。本来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
(四)
下乡知青像候鸟一样,冬天飞回南方,开春又飞向北方。3、像驴一样,从村里回家时驮回一提包黄豆,一提包高粱米。。从北京回东北时驮的是洗衣粉、挂面。
连仓一回到村里就有很多人跟他打听柳英的事。连仓一概以“不知道”回之。他倒是听了好几个版本的柳英传说。这些传说一个比一个神。最神的是三孩子讲的,把柳英简直说成了江湖大侠,言外之意他输给大侠也不算磕碜。这回村民可有嗑唠了,添油加醋的到处乱传,周围的几个村都知道这事了。连仓相信,赵老师绝对不会相信这些传言。所以,连仓就主动去了赵老师家,把黄莉莉跟他说的柳英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赵老师。赵老师听完后皱起了眉头好大一会没有吱声。他在思考。过了一会说:“这事不能再往外扩散。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也知道的不多,闹大了对柳英不利。”说完他话题一转说;“咱村选新队长了你知道吗?”连仓点点头说“知道。”赵老师说:“赵海是工作队指定的队长。他一上来就说要突出政治。说过去白队长只抓生产,不搞政治,是典型的唯生产力论。现在他要带领全村的贫下中农坚决走社会主义金光大道。”连仓说:“他说得没错啊?”赵老师说:“看来你真不懂咱村社员的心思。咱村社员想 改的就是怎么能多挣俩钱,怎么能提高点生活水平。这才是实在的 是愿望。”连仓说:“这不是小农意识吗?”赵老师说:“这不是小农意识,是老百姓实实在在的需求。你们这些学生来到农村,应该好好去接近贫下中农,了解他们的真实想法。你们应该转变立场,站到贫下中农的一边,知他们所想,听他们所言。可是你们从来也没替他们想过,只会跟着社会跑。你还是多读读毛主席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吧,把这篇读懂了你就明白了。”
新队长赵海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规定,全村社员每天下工吃完晚饭后都到队部开会学习。这可让村民们心里不太乐和。因为每天都得太阳落山了才收工,吃完晚饭天就大黑了,一般人家就吹灯睡觉了。这么做一来是节省灯油,二来也是太累了,得歇歇乏。他们一般都是晚上8点钟左右睡觉,因为东北亮得早,第二天早上三点多钟就起床,其实才睡了不到8小时。那么累的活计不休息好,人受得了吗?可是队长发话了,不能不听。因为谁不参加政治学习就扣工分。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好不容易从垄沟里刨出来的东西哪能随便就丢了呢?
其实所谓的政治学习就是赵海给大伙念报纸。队部是两间通开的房子,一铺通长的大炕,房子中间挂着一个大马灯。先来的社员都上了炕,找个地委下,后来的就在地上站着或靠墙蹲着。差不多每人都点着了一根“大炮”,屋里烟气腾腾呛得人睁不开眼。白队长现在以普通社员的身份来参加学习。他这人一向好闹,村里不管男女老少没有他闹不着的。所以他一进屋就有人打他的主意。二嘎子凑到他跟前说:“白队长,卷根烟抽呗,我忘带烟了。”白队长说:“你小子又耍什么花花肠子?”二嘎子说:“我能耍什么花花肠子,就是烟瘾上来了要抽口烟呗。你要是舍不得咱就找别人要去。”白队长就把自己的烟口袋递给了二嘎子。二嘎子接过来就找个旮旯蹲下了。没想到这小子用半张报纸把白队长烟口袋里的烟都倒在了报纸上,然后卷成了一尺长的一根大炮,划着火柴就点火。可是烟太大太长,怎么点也点不着,只烧得黑烟直冒。旁边的人一看都抢着轮番用嘴使劲嘬,一不小心把大炮弄散了,散开的烟火炭掉在了丫蛋的脖领子上,烫得丫蛋“嗷”的一声蹦起老高。屋里立刻乱了,大伙都纷纷往外跑,赵海使劲吆喝也吆喝不住,学习就这么散了。
(五)
赵海当了队长,童林的碱地改造试验也被叫停了。童林不服,就去找赵海理论,赵海说:“咋的?你是队长我是队长?我说停就停,没什么可商量的。”童林弄不明白,按说赵海是回乡青年,也算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怎么会不支持农业科学试验呢?他哪里知道,赵海心里嫉妒这些北京来的知青。北京知青是大城市来的,在这些知青面前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有一种自卑感。这回,他当上队长了,就得给自己长点脸。他不仅停了童林的试验,还把所有北京知青每天出工的工分由10分降到了8分。这免崽子是够可恨的。童林的碱地改造试验眼看就成功了,这么一撂,试验田会迅速地碱化,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为此,童林心里憋了一股气,整天撅着嘴。其他的知青也因工分的事也心里不服,可又犟不过队长,就想着怎么能生点事,逗逗赵海。
正好,这天有几个知青去白城买东西,偶然看到了墙
上的白城公安局号召打狗的告示。张力有主意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告示揭了下来。回村后,他们就把告示贴在了队部的墙上。他和户里几个男生成立了一个打狗队,挨家挨户地动员打狗。如果自己不愿打的他们可以帮着打,条件是得犒劳他们一条狗腿。结果,这帮小子折腾一天落了四只狗腿。晚上就炖上了一锅,足足的开了一次荤。
这事给赵海气得够呛,大吼着:“这不是快赶上胡子了吗!简直无法无天。”张力笑嗬地说:“我们是响应地区公安局的号 4召,怎么说是无法无天了呢?我们是在为社会做好事呢,应该表扬我们才对。”赵海气得说:“行,我说不过你们。你们等着。”
黄莉莉不合群,干什么都喜欢独往独来。这和一般女生大不一样。一般女生不管干什么都要拽上一个伴。黄莉莉可不是,她去县城洗澡跟谁都没说,自己一人就去了。洗完澡快到晌午了,她顾不得吃午饭就急匆匆地赶往火车站,结果还是晚了一步,火车开走了。唉,没办法。要等下趙车就得等到半夜。她决定干脆质公路走回去。县城离村三十里路,走三个钟头怎么也走到了。她想好了就上了公路。
中午的大太阳把公路晒得像一个烤炉,干哄哄的热气烤得人睁不开眼。天上没有一丝云彩,也没有一丝风。公路两旁也没有一棵可以乘凉的树。黄莉莉开始还信心满满地快步而行,走了一个小时后就觉得头晕脑胀,大汗淋漓。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俗话说,夏日的天,小孩的脸,一天三变。本来是万里无云骄阳似火,可一会,眼看着从西北上来一片乌云。乌云像一群恶狼,翻着滚的往前冲,很快就压到了黄莉莉的头顶。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一阵大风过后,铜钱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黄莉莉没带雨伞,又上不着村下不着店,连一棵避雨的树都没有,只好任凭大雨往身上浇。本来被晒热的身子又着雨一激,立刻就觉得冰凉透骨。她心里想着,不能停,不能停,硬着头皮也得往前走。她勉强支持着于前行。忽然,她发现了前边的路旁有一个草窝棚。她认出来了,那就是自己村的看地窝棚。这下好了,可有避雨的地方了。她打起精神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窝棚走去,到了窝棚跟前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
窝棚里边铺着厚厚的草,黄莉莉立时感到了一丝暖意。她已
经被雨淋得透透的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窝棚里还有一个人,是队长赵海。赵海刚才一见有个人撞了进来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是黄莉莉,就松了一口气。黄莉莉也发现了赵海,本来想说点什么,可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牙也不听使唤地哒哒作响。俩人尴尬了几分钟,赵海凑上前,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把黄莉莉一下揽在自己的怀里,并且把自己的汗衫脱下来披在黄莉莉身上。没有挣扎,没有反抗。
雨仍然在下着。
(六)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天赵海和黄莉莉都以为天下大雨,不会有人看到这件事,所以回村以后谁也没有张扬,党得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可他们想错了。那天还真有一个第三者就是牛倌。那天牛倌正打算往回赶牛就赶上雨了。牛信因为完着蓑衣戴着草帽,所以不怕雨。他往回赶牛的时候看到了赵海系黄莉莉先后进了草窝棚,就悄悄地走到窝棚跟前。往里一看,正见到俩人搂在一起。牛倌没有声张,直到雨停了,眼看着他们再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窝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赵海和黄有莉的事没几天就在村里传遍了,一直传到了大队书记李大个的耳朵里。李大个一听就急了,着还了得?现在上边正在打击迫害知识青年的行为,这不是顶烟上吗?这个赵海,动谁也不能动知着啊?而且还是女知青,这回他吃不了得兜着走,犯了大事了。当即就到公社进行了汇报。公社也认为这事也真是个典型,就马上派人到村里,不由分说就把赵海绑到公社去了。
张力知道了这件事就找到黄莉莉,想问个究竟。可黄莉莉一字也不肯说,弄得张力抓耳挠腮地没办法。因为张力早想找个辙把赵海的队长给弄下去,这回可找着茬儿了。可黄莉莉就是不肯开口,一点招都没有。
赵海到了公社,当然不能承认。他心里明白极了,这事要是承认了,最小也得判几年,弄大了说不定得丧命。对,打死也不能承认。按说,赵海不认账,公社应该找当事人黄莉莉了解取证。可不知为什么,公社没找黄莉莉就直接把赵海送到县公安局去了。这事可就闹大了!黄莉莉感到了巨大的压力。说不定过些日子县公安局就得把赵海给判了。不行,这事不管就要出人命了。想到这,黄莉莉打算到县公安局走一趟。
黄莉莉要去县城公安局这事让张力知道了,他就找到黄莉菊问道:“你是要去县公安局吗?”黄莉莉说:“是。”张力又问道:“你去打算干什么?”黄莉莉说:“我打算把事实说清楚。”“什么事实?”黄莉莉说:“事实就是那天我们什么事都没做,赵海是被冤枉的。”张力一听就急了,说:“你傻呀。赵海那小子早就对你没憋好屁。他平常看你的眼神老是色眯眯的。听连仓说,去年夏天他就偷偷看过你游泳。我就不信他不想得到你。再说这小子一上来就把咱们的工分给降了2分,多他妈可恨。我正想找个什么茬整整他,没想到他自己出叉了。这回,你只要一口咬定,他准得判个十年八年的。”黄莉莉说:“我可不这么想。我糟践他于我有什么好处?到时候我的名声也搞臭了。再说,我们俩本来也没有什么。不错,那天他真是搂抱过我,可你知道吗,那天我让雨浇得激出病来了,身上特别冷,浑身抖得厉害,要不是他用身体暖着我还不定会怎样呢。我不说感激他也就罢了,哪能干落井下石的事呢?”黄莉莉真么一说张力也没词了。
黄莉莉真的到了县城公安局,把那天的真实情况一五一T地讲给了警察。警察问得很细,“他搂着你的时候摸没摸你的胸啊?”“亲没亲你的脸和嘴啊?”等等。黄莉莉都一一否定了。最后警察说:“你反应的情况很重要。本来我们马上就去村里找你做调查,你就先来了。赵海这件事非同小可。现在上级指示我们要严肃处理迫害知青尤其是女知青问题。如果赵海侮辱了女知青就得重判。你提供的情况我们会认真参考。因为你是当事人,所以你的供词最有分量。”
黄莉莉从县公安局出来觉得如释重负。虽然她知道自己离瞒了赵海亲了她摸了她的事实,但赵海确实没做进一步的过分动。能还赵海一个清白,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