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28第十八章 (七——十二)
第十八章
(七——十二)
(七)
董一正在临村出诊,金锁慌慌张张地跑来了。“董哥,不好了。”她气喘吁吁地说:“杨老太太可能青霉素过敏了。"董一听赶紧收拾好东西跟金锁往回赶。边走边问道:“她什么症我?”金锁说:“脸上发白,直出冷汗。”董一问:“你给她做皮试了吗?”金锁说:“做了,是阴性啊。”董一说:“你先回卫生所,我回队里找辆马车去。”“好吧。”
董一回到队里找到了魏来喜,说:“马上给我一辆马车,我有急用。”魏来喜也没问究竟,知道董一说急用就一定是急事,就招呼来张起,把队里备用马车套上了。董一让张起赶紧往卫生所赶。
到了卫生所,董一进屋一看,只见杨老太太浑身抖动,随时都可能发生痉挛。董一毫不迟疑,让张起帮着把老太太抬上了马车。董一催张起:“快,赶紧去公社卫生院。”
马车飞快地跑起来了。董一和金锁一边坐一个。董一知道老太太的这种过敏症状必须注射肾上腺素才能缓解。可大队卫生所没有那种药。以前董一和公社卫生院说过,可是人家说这种药缺少,大队卫生所不配给,没办法。
尽管董一一劲地催,张起用鞭子狠命地抽打辕马,还是半个多小时才到了公社卫生院。到了卫生院,董一和张起就把杨老太太抬进了急救室。卫生院的院长亲自临床抢救。可是,已经晚了,老太太已经没有了呼吸。大夫又给她做了一阵人工呼吸也无济于事。大夫只好宣布她死亡。这下董一蒙了,差点昏厥过去。他靠着墙,脸唰白。院长认识董一,问他:“是你给注射的青霉素?”董一点头说:“是。”院长问:“注射前做过皮试吗?"董一说:“做过了,是阴性。”院长把老太太的胳膊拉起来,仔细看了看,皮试的针眼还能看得出,是没有过敏阳性。院长说:是有假阴性情况,不过很少见。可能这个老太太就是这种情况。”金锁在一边问道:“这能算我们的医疗事故吗?”院长说:“按说不算。可是也很难说清楚。”金锁一听就急了,说:“院长,是我给老太太注射的,不是董一。”院长说:“谁的责任回头再说吧。眼下得先去通知病人的家属。”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董一治死人的消息像飞一样传到了村里。张力听到了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全赖我这张乌鸦嘴。那天咱们在饭店吃饭我跟董一说,你这个赤脚医生不是正规医生,万一你给人家治病治坏了谁给你扛着?这回真就应了这话了。”魏来喜说:“这不能赖你,谁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呢?”
生子从外边回来了,说:“不好了,董一惹事了,你们都听说了吧?”张力问道:“你都听到什么了?”生子说:“我听说董一给一队的杨老太太打青霉素打死了。你们知道吗?一队的杨老太太可是赵海的大姨。赵海现在已经赶到一队去了,他肯定得借茬闹事。”张力说:“没事。他不敢跟我龇毛。他敢龇毛我就收拾他。”
事情的发展比户里同学想象的还要严重。赵海到县公安局会董一给告了,说董一是故意杀人,是阶级报复。理由是董一的父亲是国民党反动军官。所以他对贫下中农有刻骨的仇恨,因此就趁着治病的机会实行阶级报复。
这话显然不合逻辑,纯粹是造谣污蔑。可毕竟是死了人.必须要调查清楚。县公安局还是把董一带走了。公安局带走董一时,金锁死抓住董一不放,说:“针是我打的,跟他没关系。公安局的人根本不听金锁的,硬掰开金锁的手把董一推上了吉普车。
金锁回到家里哭得昏天黑地要死要活的。老金头也没了主意,一个劲地叹气。
过了一会,老金头说:“光哭有个屁用。现在咱们得想点办法把董一救出来。”金锁哭着说:“你有招儿吗?”老金头说:“我是没什么招儿,可张力他们也许有,你赶紧去找找他们,看看他们怎么说。”这句话倒是提醒了金锁。对呀,张力和魏来喜他们肯定能想出办法来。于是她用毛巾擦擦脸就奔户里去了。
(八)
还是张力有主意。他听完金锁说的事情经过以后说:“我觉得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如果说小,最多算个医疗事故,甚至连医疗事故都不算,而是一个意外事故。如果把这事非往阶级斗争上拉,事就大了。现在不就是什么事都往阶级斗争上说事吗?所以咱们得谨慎处理。”他想了想说:“这么办。咱们做个分工。我去公社找知青办,让知青办出面去和公安局交涉。顺便最好让卫生院院长给出个证明,证明这件事纯属意外。魏来喜去大队、争取大队的支持,因为卫生所是属于大队的,大队也有责任,金锁去县城去找那个叫夏静的军医,求求她把这事和她爸爸说说。她爸不是是沈阳军区的军官吗?让她爸通过关系跟县公安局打个招呼,说不定关键时候就比咱们好使。生子负责在村里找几个人,联名写一份信,说说董一给村里治好了多少病人,力保董一。好了。废话少说、捞人要紧。大伙马上行动吧。唉,有一点得注意,千万别提阶级斗争,别提董一的出身。哦。还有就是咱们的行动要背着点赵海,明白了吧?”
张力像军队首长布置战斗任务一样给大伙做了分工,很有点大将风度。
张力到了公社找到了知青办主任。知青办主任了解了“董一事件”的具体情况后说:“董一我们了解。他曾三次参加过县知青办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大会,是一个优秀的知识青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出身问题,我们还打算树他为县里的知青先进典型。没想到他会出这种事。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为知青说话,把这件事情解决好。”
出了公社知青办,张力有到了公社卫生院,找到了卫生院院长。卫生院院长说:“董一这件事的基本情况我知道。行,我按你们的要求给出具一个说明。”
卫生院院长的情况说明信大概内容是:1.董一在给患者注射青霉素以前做了皮试,皮试显示阴性以后他才给注射了青霉素这符合青霉素注射的操作规程。2.青霉素皮试假阴性的情况确实存在,但比较偶然。该患者有可能是青霉素皮试假阴性导致注射后过敏。3.由于大队卫生所没有缓解青霉素过敏的药物,也没有汽车和急救车才延误了抢救时间,这是客观现实。4.因公社卫生院的设备和医疗条件所限,无法确定该患者是否是因为青霉素过敏而导致死亡,所以死亡原因不确定。此说明仅供参考。
行,今天张力没白跑,基本目的都达到了。
魏来喜找的是大队书记。大队书记李大个也表示,董一工时的表现不错,要不也不能让他当咱们这嘎的赤脚医生。是咱们这嘎的人咱们就得负责。魏来喜让大队出具一个证明,李大个说:“证明你来写,你写完了我盖章。”魏来喜说:“还有一个事,就是杨老太太的亲属的安抚工作得您出面,我们出面怕是不行。”李大个说;“中。我回头找赵海谈谈。问题主要在他那儿。家属的事我去说。”
生子则写了一个“请愿书”,在社员大会上宣读了,并说谁同意就在上面签字。当时就有十多个人签了字。
金锁跑到了县城,她到了部队大院找到了夏静。夏静说"你怎么来了?”金锁说:“我找你有事。”夏静问:“什么事?”金锁还没说话就哭上了。夏静说:“你先别哭啊,先说说怎么回事,是不是董一欺负你了?”金锁摇着头说:“不是,是董哥被县公安局抓起来了。”“什么?因为什么呀?你快说说。”金锁这才止住了哭泣,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夏静。夏静听完说:“那你今天找我来是什么意思?”金锁说:“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帮个忙,把董哥救出来。”夏静说;“县里的人我谁都不认识,怎么帮啊?”金锁说:“你不是说你爸是沈阳军区的军官吗?你求求你爸,他准能说上话。”金锁这一说倒提醒了夏静,她忽然想起,县武装部的部长卢叔叔是她爸的老部下,夏静刚到县城的时候还去看过他一次。对,找卢叔叔问问,让他出面说说可能管用。于是夏静对金锁说:“行,我尽力帮你办这事。”金锁恭恭敬敬地给夏静鞠了一大躬,说:“谢谢夏姐。”夏静心想:这丫头嘴还挺甜,却说:“不用谢,谁让我们好过一回呢。要是别人的事我绝对不管。”
(九)
公社知青办主任带着公社卫生院院长的情况说明信,大队的证明信和村民的请愿书来到了县公安局,与公安局进行沟通与交涉。有了着三方面的材料,知青办主任心里也有了底气,所以交涉时口气十分坚定。他跟公安局说,董一是个好知青,我们必须把他带回去。
公安局局长本来还没过问这件事。看了公社知青办主任带来的材料后才打电话给下边的有关人员。不一会,关于董一的检举材料送来了。公安局长把材料看了看,刚想说什么,电话铃响了。局长拿起电话:“喂。哦,卢部长啊,您有什么指示?哦,我正在处理这件事。没有没有。这件事还没立案。因为只凭报案人的一面之词还不能立案,我们得去村里调查清楚了才能进行下一步。现在人是在这呢,不过不是逮捕,是拘留。因为他是第一嫌疑人。好好,我尽快处理。放心吧老部长。”
放下电话,局长心想,没想到一个人的事居然牵动了这么多人,连武装部长都来过问,这个董一来头不小啊。这件事本来就可大可小。现在连卢部长都出面了,索性我就来个顺水人情吧。他用电话吩咐下边:“把人给放了。证据不足,就得放人。对,就这么的。”
当天下午,董一就回到了村里。金锁一见董一就不管不顾地一下扑了上去。金锁个子矮,她双手抱在董一的腋下,把脑袋贴在了他的胸前。当然,她又哭上了。边哭边说道:“我以为你回不来了。你要是回不来,我也不活了。”董一抚摸着劲锁的头发说:“说什么唬话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金锁问道:“针是我打的,你干嘛说是你打的?”董一说:“你傻呀。让你当我的助手是我提议的。我好歹还有个大队赤脚医生的名头,你什么名头都没有,出了事当然就得我顶着啦。如果你非说是你打的针,说不定咱俩都得进去。”金锁才明白,可嘴上说:“我就傻,我就傻,我不让你替我背黑锅。”晚上,好多村民都来的户里,就像要论功评赏一样.有的说是知青办的主任给力,有的说是卫生院院长的说明信作用大还有的说,还是人家武装部部长递的话起了绝对作用。张力说“我看是所有这几个方面共同起的作用。”董一说:“不管是那方面起的作用,我的事让大伙费心了。我谢谢大家。”说着,董一给大伙鞠了一个躬。董一接着说道:“尤其是张力和魏来喜两个兄弟,为我的事出了不少力,我也谢谢你们。”说着他又要鞠躬,让张力拉住了。张力说:“应该的,应该的。咱们哥们没说的。要说谢,你哪天去谢谢人家夏静吧。要不是她帮忙,也许我们的努力都白费。”
这时,连仓回来了。一进屋他就大声说:“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咱们的考试都不算了。”张力问道:“为什么?”连仓掏出了一张报纸,是《人民日报》。报纸上头版头条是一篇社论,题目是《一张发人深省的答卷》。连仓说:“有一个叫张铁生的知青,考试没考好,就在考卷上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就让辽宁日报给转载了,引起了中央的注意。中央认为这次考试是资产阶级教育路线的回潮逆流,所以就停止了,不算了。”
生子说:“嘿,真他妈的坑人,这不是玩人吗?”
张力说:“那天谁说来着,说这次考试是天堂打开了一扇门。结果,门打开了,让你们看看,就又关上了,哈哈,逗你们玩呢。"
魏来喜说;“张铁生在农村也是当生产队长的知青。我怎么就没想起他这招呢?真他妈笨,不然我也是反潮流的英雄了。”
“张铁生这孙子算神马玩意呀,纯粹是一个下三滥。"
大伙七嘴八牙地骂着,发着牢骚。可见这件事真正触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从而也说明,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继续上学,继续读书。
(十)
大队书记李大个子做好了杨老太太家属的工作。只有赵海还口服心不服。俗话说,冤家路窄。赵海去大队办事,迎面正好遇见董一。董一装没看见低头走过去了。赵海喝了一声:“董一你站住!”董一转过身说:“你要干什么?”赵海说:“干什么?你把人治死了就没事啦?”董一说:“那你还想怎样?”赵海说:“我想揍你。”懂一说:“揍吧,我绝不还手。”没想到赵海还真的动手了。他头一拳就来了个通天炮,拳头打在了董一的鼻子上,鲜血立刻流了出来。他又一拳,打在了董一的眼睛上,董一的眼眶马上肿了。赵海还没解气,又要打下第三拳,猛听得有人大吼一声:“住手!”李大个应声赶来,指着赵海说: “你还有没有点王法了?咋动手就打人?”李大个让董一赶紧去卫生所上点药。董一走了,李大个对赵海说:“走,跟我到大队部说说去。”
董一挨打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张力的耳朵里。张力一听就急了,顺手抄起一把洋叉就往外走,被魏来喜拽住了。魏来喜问张力:“你干嘛去?”张力说:“赵海这孙子敢动手打董一,我看他是活腻了。我插了他去。”魏来喜说:“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你忘了那年你为了救赵四把人家打伤的事了吗?你好容易刑期过去了,是不是还想蹲笆篱子啊?”张力停止了冲动,但嘴里还在呼呼地出着气,他最见不得有人欺负人。魏来喜说:“你放心,赵海随便动手打人队里会给他严肃处理的。更甭说他还是个党员。这个事我去办,你千万别再意气用事了,别再给自己找麻烦。”
今天是八月十五。天还没黑透,一轮明月就升起来了。
这个时节,三遍地已经铲完,就等着收割了。这个空闲时间是村民进行泥抹小修时间。这里的房子都是土房,必须年年往上抹泥维修。这阶段,村民可以不到队里出工。可是,白队长跟魏来喜建议,把村子的主道重新修整修整。魏来喜也觉得是该修修了。队部前的这条主道好几年没大修了,路面让大车给压得坑坑洼洼的,不光不好看,大车走在上面也跩得厉害。
吃过晚饭,魏来喜就跟张力说跟他商量点事。张力说:“不行,我还有事呢。”魏来喜问:“什么事回头再办行不行?”张力说:“不行。”“有什么事呀这么重要?”魏来喜觉得张力的倔劲又上来了,就不搭理他了。
张力趁着月光自己出去了。魏来喜好奇地跟在后边.张力走到了村后边,在白杨的墓旁蹲下了。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打纸,着火柴点着了。哦,魏来喜明白了,张力是给白杨烧纸来了。魏来喜立时觉得十分感动,就也悄悄地走了过去。魏来喜在张力旁边也蹲下身,帮着张力往火堆里添纸。张力说:“白杨是今天的生日。八月十五,日子好记。”
张力说:“白杨是好样的,比爷们还爷们。咱们谁能用自己的命去救别人的命呢?反正我不一定能做到,可是白杨做到了。所以我敬佩她。这才是一个大写人。” 魏来喜说:“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自打文化大革会开始,人怎么都变了呢?开始是学生打老师,后来是造反派打走资派,再后来就是武斗,一伙人打另一伙人。人的人性都哪去了?”张力说:“这你还不明白?很多人就是打着红旗反红旗。”魏来喜说:“中央已经三令五申地说要文斗不要武斗,可底下怎么还是这样呢?”张力说:“我觉得现在中央管不了地方了。你就说抓内人党的事吧,多残酷啊。老陆就是一个例子。被打折一只胳膊,脸上烧了一块疤。难道中央不知道这事吗?在社会主义的中国怎么还会出这种骇人听闻事呢?简直比法西斯还法西斯。就是惨无人道。’
二人说着说着就没法往下说了。索性都闭上了嘴。
纸烧完了。张力冲着墓碑说:“你自己好好过吧,我们明年再来看你。"
(十一)
董一找到李书记,说赤脚医生这差事他不想干了。李书记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出身不好。治病这事谁也保不其治好治坏。这次的事就给了我一个大教训,如果再不觉悟,将来不定会出什么大问题。赤脚医生不是正规的医生,出了事谁也负不了这份责任。再说,我没经过过正规的学习和培训,医疗水平十分有限。而治病又是人命关天的行当,我自己觉得没有资格。”李书记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听我说。咱们农村缺医少药的现实情况你是知道的。社员要是有个头疼脑热还得跑十几里地去公社卫生院。就为这,大队才成立了这个卫生所。你正好又懂一些中医,给附近好多村民治好过病,你在咱们这是想当然的赤脚医生人选。让你当这个大队赤脚医生我们是经过反复考虑过的。你出身不好,这我们知道。不是有那句话吗,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你用自己的一技之长为贫下中农服务就是选择了正确的道路。大队一定会支持你。你放心,以后有什么事我给你顶着,至于赤脚医生培训的问题我会向公社反应,争取让你们到正规医院去培训一次。所以大队的意见还是让你继续当咱们这的赤脚医医生,你自己考虑考虑。哦,还有,赵海打你的事不算完。他已经在组织里做了检查,回头还得在咱村的社员大会上当面向你赔礼道歉。你治伤的一切费用都由他出。哼,无组织无纪律,还反了他了。”
李书记的话句句在理,字字服人。董一本来是下决心不干了,可听完李书记的一番话就觉得无话可说了。
晚上的社员大会上,赵海当着全村人向董一做了正式的赔礼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散会后回到户里,魏来喜问张力:“你觉得队里对赵海的处理怎样?”张力说:“太便宜这小子了。要是我,就胖揍他一顿,看他下回还敢不敢欺负咱哥们。”魏来喜说:“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队里对他的处理是对的。火候把握得挺合适。不错,赵海的所作所为是挺着人恨,可是你得反过来想想。他的亲人死了,他能不急吗?他说董一治死杨老太太是阶级报复,咱们认为他是瞎联系,乱上纲,可现在社会不都是这样的吗?什么事都是阶级斗争,什么事都讲阶级立场。赵海就是按照现在流行思维方式想事,所以才会这么说,这么做。细想起来,他是回乡青年,也算是知青,咱们应该是一家人才对。可他就是由于心胸狭窄,自卑与嫉妒使得他改变了人性。所以我觉得咱们不能和他对立起来,对立对谁都不好。咱们应该团结他,让他和咱们成为哥们。”张力说:“可能吗?就他那个熊色?"魏来喜说:“事在人为。咱们和他没有根本的厉害冲突,所以就有可能。”
说到这,魏来喜话题一转说:“这些天我琢磨李书记这人挺了不起的。他参加过抗美援朝,战场负过伤。够有资历的。可是,他这个人总是不显山不露水,平时就像没这个人似的。可是他把咱们大队管理得太太平平。你不觉得这就很了不起吗?昨天农场发生了群殴械斗你听说了吗?”张力说:“听说了一点。"魏来喜说:“其实只为了一点小事。两个连就为争抢一块猪肉,由吵到骂,由骂到动手,由俩人动手到多人动手,再到两大伙人舞锹抡棒。结果伤了十多个人。简直是鲁莽愚蠢,无法无天。而咱们这,文革进行这么多年了,什么战斗队也没成立,什么批斗会也没开过,一次武斗也没有过。李大个虽然病病殃殃的、书记当得还挺稳。你说神不神?所以,我越想越佩服他。
张力倒是觉得魏来喜近两年变化挺大。以前没觉得他这么能说,有这么多的高见。现在他真有点干部的能力和气质了。
(十二)
转眼,他们下乡已经五年了,当然要庆祝一下。本来他们是开春来的这里,可是为了不耽误农活,一直拖到秋收结束才安排这次活动。
户里养了两头猪,今天杀一头。还是张力操刀。
今天他们打算请李大个子李书记,临村的老陆,还有赵老师,白队长。白队长不能不请,他好喝酒可是村里出了名的。
分配出去工作的连仓和童林都答应赶回来。
这天,来电了,各家的灯泡同时亮了起来,老天爷真是给添彩。按电灯的事是魏来喜和农场商议的结果。农场答应帮着从农场给拉一根线进村。当然还得经过大队和公社同意。线拉好了,灯按上了,就等通上电了。这不,应时应景的电就来了。五年了,煤油灯下已经熬过五年了。灯光似乎把人心都照亮了。
连仓先回来的。接着童林也回来了。和童林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女生,童林介绍说:“这是我们同事,叫林育,是白城知青。”生子说:“是林黛玉吧?”逗得大伙哈哈大笑。脸红了。
赵老师和白队长一块来了。最后老陆晃晃荡荡地来了.着空着一只袖子的兰布衫,右手还提拉着两瓶酒。
还是张力上灶。一个户得有这么个会上灶的人,或者说着会逼出来这么个人。魏来喜,生子,连仓都给张力打下手。烧火的烧火、摘菜的摘菜,切肉的切肉。童林和林育也要伸手,被生子拦下了。生子趴在童林的耳朵上说:“快照顾好你的林妹妹吧。”童林顺顺手捶了生子一拳。
童林一看没有他干的事就进屋给几个请来的人沏茶倒水。他们正坐在炕上抽烟唠嗑。
白队长说:“哎呀,你说多块呀,一晃他们来这五年了。就跟做梦一样。”赵老师说:“咱村的这些知青都不错,将来一定都会有出息。"
董一到临村出诊回来了。张力问他:“怎么你一个人?金锁呢?”董一说:“她就别来了,我让她回家了。”张力说:“你这个呆子,还不快去叫她。”董一说:“别叫她了。”张力说:"那哪行啊。你不去一会我去。"
饭好了。一桌坐不下,炕上一小桌,地上一大桌。一个桌子上一盆杀猪菜,一盘炒土豆丝,一盘烧茄子,一盘摊黄菜。俩小盘自制小咸菜、大葱蘸酱随便吃。
酒盅端起来了,白队长说::"你们这帮知青来我们这嘎已经五年了,为咱们队做出了不少的贡献。才刚这几个人非让我给你们讲几句。我一个大老粗会讲啥?人家赵老师有学问,应该让他讲讲。还有老陆是干部,都比我强。还是让他们说说吧。"
张力说:“我看咱们别来这些形式主义了。今儿咱们就是喝酒。户里条件有限,我的手艺也不怎么样,各位多担待吧。我带头干了这杯。干!”说完一扬脖,一杯酒一饮而尽。
魏来喜说:“我们来这这些年多亏了在坐的各位对我们的帮助,使我们得到了锻炼,增长了才干。我敬你们一杯。干!"赵老师发话了:“要我说咱们村的知青真不错。我心里都记着呢。白杨,童林,董一,魏来喜,张力,连仓。都在不同方面做出了成绩,都是好样的。我为谈他们而高兴。我们共同为他们干一杯。"
老陆说:“你们还记得有个电影叫《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吧?这些北京知青就是我们村里的年轻人。”
白队长说:“今年的收成不错。我估摸着今年咱村能分到两块。不错啊。魏来喜领导得挺好。"
魏来喜说:“还不是您白队长和张力的帮衬,不然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金锁忽然站起来说:“我特别感谢董一给我治好了十年都没治好的病,也特别感谢北京知青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敬你们一杯。"
白队长说:“你要感谢董一就嫁给他吧。”引得大伙一阵笑。金锁说:“嫁就嫁,明天就登记去。”白队长说:“嚯,够麻利的。等不及了吧?”金锁举起小拳头捶了白队长肩膀头一下。
大伙边喝着边唠着,有说有笑。
张力不知跑哪去了。魏来喜说:“不用找他。我知道他去哪了。准是去村后白杨墓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