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22十五章(七——十二)
十五章(七——十二)
(七)
收听敌台可是犯法的事。可在东北,莫斯科台比北京台当声音还大还清晰,普通半导体收音机就能收得到。美国之音有时候也能收到。知青里收听这两个台的人都心照不宣。白天谁也不说,都在晚上捂被窝里听。
这天晚上,大家吃完饭没事坐在一起闲聊。生子突然神神秘秘地小声说:“唉唉,我跟你们说一个特大新闻,林彪摔死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生子说:“这事是真的,美国都报道了。说是飞机失事,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这确实是个爆炸性新闻,使这些学生立刻感到目瞪口呆了。谁也没敢发话,谁也没做表态,只是呆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第二天,公社来人通知,让知青派一个代表去县里学习。户里就让连仓去了。
连仓到了县知青办,会场里已经有很多知青代表已经到了这回似乎比每次开知青代表会来的人都多。这些人都在窃窃私语,面部都有些紧张。知青办主任来了。他清清嗓子说:“大家坐好。今天我们开的是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一会大家可以畅所欲言,谈谈自己学习毛主席著作的心得体会。与大会无关的事不要谈。好,下面谁先带头发言?”马上就有一个知青站了起来,走的主席台前,说:“我先发言。林付统帅教导我们说,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他讲到这,底下的知青都笑了,起哄似的鼓起掌来。知青办主任赶紧出来说:“讲话中不要提林付统帅。”下面有人问的:“为什么?党章里都规定了,林付统帅是毛主席的接班人,怎么不能提呢?”其他知青符合道:“对呀,对呀。你不让提得给我们讲讲道里呀。”一时间会场像炸了锅似的立刻乱哄哄的一片。会议无法往下进行了,关键是知青办主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好说:“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今天的会就到这吧,散会!”
会没开成,莫名其妙地散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赵海无罪释放,仍然回来当他的队长。本来这件事就已经出去了。可村里仍然在继续着这个故事,各种议论五花八门。有“算赵海命好,不然怎么也得判他十年八年的。”也有的的说:“算赵游时知’以田 定迁定 不落井下石。”说:更有意思的是还有人说:“人家赵海就是当今柳下惠,坐怀不乱。”嘿,这么一说赵海还是个响当当的君子了。哎呀,一出引人入胜的强奸好戏就这么给破了。有些人还感到失望了。
连仓可没有心思顾这些事。林彪事件犹如在他的心里爆炸了一颗原子弹。顷刻间他心里的一座大厦一下就土崩瓦解了。一切道德、信仰都化作了烟云。他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这事想想都后怕。
然而,什么事也没发生。队里接到上级的指示,说苏联大鼻子要打过来,让各村都要加强战备。晚上的社员大会上赵海宣读了上级的指示,并指派北京知青在村前挖战备壕。有一个同学说:“队长,挖战备壕就能挡住大鼻子?”队长说:“让你挖你就挖,费什么话呀!”
挖就挖呗。好在村前是沙土地,特别好挖。这帮小子半天功夫就挖成了一条一米多深的之字形的土壕。一天的工分就拿到手了。
可是第二天一看,哇,土壕里渗出了半下子水。他们忘了,这个村的地皮薄,打井都不用请打井队,自己就能打。只要在地上挖一个两米多的坑就能往下打管子,一根管子打下去就能出水。所以,挖一米多的土壕怎能不出水呢?出水就出水吧,管那事呢。反正是挖了,落实上级指示了,工分也挣到手了。
(八)
今天是这帮学生的下乡纪念日。全户的同学都请假不上工。前好几天他们就准备好了,到大队供销社买了5斤散装白酒,在临村称了几斤肉。一大早他们就开始忙活,杀鸡的杀鸡,切肉的切肉。没事的剥葱剥蒜,还挺热闹。
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此人长得鹰鼻鹞眼,黄头发蓝眼晴,一看就是个二串子。他自我介绍说,他叫吴世生,是北边插队的北京知青,就喜欢到处走走玩玩,我听说这儿有个北京的集体户就过来了。说着就掏出来一盒香山烟,打开包就撒了一圈。他真是一个“自来熟”。张力问他:“你原来是哪个学校的?”他说:“我是北大附的。”童林问道:“你是中国人吗?”他笑着说:“怎么,你看我不像中国人?你说对了。我爸是语言学院教法语的,我妈是法国人。我就算半个中国人吧,哈哈。”他谈笑自如,一点没有怯生的感觉。古人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见何必曾相识。”大家看他挺实在的也就自然默认了他的闯入。
吴世生也感到已经融入了这帮人,就无拘无束地打开了话匣子。什么天南的地北的一通神侃,听的这些人兴奋异常,不时发出一阵阵的笑。这小子有点春风得意了,越发口若悬河。从中国侃到法国,又从法国转到了比利时。反正这些学生谁也没出过国,随
他胡侃也听着热闹。 改造
菜做好了,酒烫热了。一盘盘一碗碗地摆了一桌。他们边喝边聊。还一起唱起了自己编的《饮酒歌》:“一杯酒二杯酒,喝干了黄河没有愁。苦日子就是下酒的菜呀,什么样的苦酒也能消受。三杯酒四杯酒,醉倒了青山不低头。四海为家苦为乐呀,唱着歌儿大步朝前走。五杯酒六杯酒,迎着那大风一声吼。天地与我共举杯呀,今天不喝痛快不罢休。”
他们从中午一直喝到了晚上,似乎要把全部的苦全部的怨都喝进肚子里,自己和自己较着劲。
天大黑了。张力不知跑哪去了。连仓不放心地出去找他。原来他一个人躲在柴火垛后边偷偷地哭呢。连仓无声地坐在了张力的身边。张力说:“你知道吗,咱们上火车来东北那天正是我16岁的生日。我妈特别舍不得我走,分手的时候她哭得跟泪人似的。”说着他又禁不住哭了起来。在连仓的心里,张力应该是一个敢说敢做的硬汉,怎么还会有这么脆弱的感情呢?
过了一会,张力一抹眼睛站了起来,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回到了屋里。他打开了自己的箱子,拿出了一个东西。大街都好奇地看着他。他一挥手说:“都出来,看我给你们变戏法。”大伙都跟着张力走到了院子里。张力掏出打火机,从怀里取出一个长杆东西,用打火机一点,“嘭”的一声,有两个火球儿窜上了天空。接着,又有几个火球飞了出去。“好—-!好—一!”张力这家伙真行,准是他从北京带回来的礼花弹。看来他早有打算啊。
礼花放完了,也该睡觉了。不知怎么的,连仓今晚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脑子里老想着张力和他妈离别时的情景。过了有一个时辰,他好容易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就听见外边有叽里咕隆的脚步声。有几个人已经跑到了集体户的窗外,紧接着,几把大手电从窗户照了进来。有人在嗵嗵地敲着门,大声喊着,“开门,快开门!”张力警觉地起身看了看,见情况不妙就问道:“你们是谁呀?大半夜的干什么呀?让不让人睡觉了?”这时有人说:“张力,开开门。我们来检查检查,没什么大事。”张力听出来是赵海的声音,就穿上衣服拉着鞋给开了门。门一开一下涌进了好几个人,手里都端着枪。这情景很像电影里日本鬼子抓共产党。有一个人大声命令道:“都起来穿上衣服,到队里场院去。”这帮小子一看这架势没有商量的余地啊,就乖乖地穿上衣服,被人家用枪指着押到了场院。
这时候大概是半夜两点多。
(九)
队部成了临时审讯室。户里所有的同学都被持枪的民兵赶到了场院,然后一个一个地“过堂”。过完堂的同学直接回户不许回到场院。这帮学生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押他们的民兵都不是本村的社员,很可能是公社民兵连的。这时赵海来到了场院,对这些学生说道:“因为有紧急敌情,所以公社的民兵马队已经把咱们村子包围了。告诉你们,谁也别撒谎撂屁,谁也别耍滑头。一会问到谁就老老实实回答。都听见了吗?”这时张力恍惚猜到了事情的缘由。其他同学还是蒙在鼓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东北的夏末一到晚上就特别凉。白光光的月亮似乎在助长着晚风的寒意。二串子吴世生穿的单薄,小风吹得瑟瑟发抖。他两手抱着肩膀,嘴里直打牙绑鼓。
一个一个同学都过完堂回户里去了,只剩下张力和吴世生了。张力被叫去了队部。一进门就见有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这大概就是主审官了。“姓名?”那人问道。“张力。”张力不慌不忙地答道。“你认识那个外国人吗?”张力答道:“我不认识他。可是他不是外国人,是中国人,也是北京下乡知青。”“胡说!”那人一拍桌子说道:“你不认识他,怎么知道
他不是外国人?”张力辩解道:“他确实不是外国人,他是一个 改二草子,我,就是混血儿。”“不认不识的就让他在你们这又吃 造又看?”张力说:“都是北京下乡知青,和尚不亲帽亲。他来我们这正赶上我们开荤,吃口饭不很正常吗?”那人调整了一下姿弟,说:“好,我们先不说这个了。我再问你,天上的信号弹是你打的吗?”听到这,张力才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他僵持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说:“我承认,是我打的。可那不是什么信号课,是我从北京带来的礼花,叫炮打双灯。”那人又急了,说:“你真不老实,明明是信号弹还会有错?村里好多人都看了,所以就有人报告了公社,公社才派民兵连夜骑马来到这.’张力此时觉得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脑子一转。出了一个主意,说,“我现在就能给你一个证据。”
张力领着几个民兵来到了户里的柴火垛,用手电照着找到了一个东西。张力把那个东西捡起来递给了民兵,说:“这就是我们放完的礼花的弹壳。”那人接过来反复看了看,仍然有点半信半疑,说:“你不是在胡弄我们吧?我们明明看到有红灯有绿灯飞上天,怎么是这东西呢?”张力实在是没法跟他们解释,就迅速回到屋里,打开自己的箱子,从里边拿出了一个没有燃放的礼花弹,当着民兵的面用打火机点燃了。随着“砰砰”两响,两颗绿色的火球飞上了天空。看得民兵们都呆了。他们可能从没见过这么美妙的东西。张力说:“这回你们该相信了吧?”
原来是一场误会。不过,这些民兵感到有点骑虎难下。那人就说道:“好,今天这个事就这么的。可是那个外国人我们得给带走。”张力一劲儿解释,吴世生不生外国人,他跟这事没关系。可这些民兵根本不听,仍然要把吴世生带走。
回到场院,有几个民兵就动手用绳子绑吴世生。吴世生哪干哪,他一边喊着:“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一边挣蹦着不让民兵靠前。这时,有一个民兵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照吴世生的脑袋就夯了一下。可怜的吴世生像面口袋一样软软地瘫了下去。张力一见此情景,大吼道:“你们凭什么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简直是一帮土匪!”尽管他跳脚的骂,人家不理不采,照样把吴世生捆得结结实实带走了。
张力气得浑身直哆嗦。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呢。当即他就决定,一定要到公社去,跟他们讲讲理,把吴世生要回来。他回到户里把自己的想法跟大伙一说,大伙也都同意,都表示愿和张力一块去公社。公社不行就去县城,县里要不行就去地区,去省,反正这事不算完,咱们跟他们丫挺的磕了。
(十)
一大早,户里的所有同学都一块上了路,他们要到公社去讲理,去要人。他们不信就没有说理的地方了。他们正走在半路,迎面碰上了两个人,正是公社负责知青工作的赵干事和吴世生。赵干事这人为人和气,他主动和户里同学打了招呼,说:“大京不用跑腿了,我把人给你们送回来了。来,我跟你们一起回术吧,咱们边走边聊。”
赵干事说:“他们昨晚上把吴同学带到公社,我一听他们 h说的情况就跟他们急了。我说他们是胡闹,简直是胡闹,哪能没有证据就随便抓人的呢?我已经批评过他们了。现在上级对农村地方迫害知青的事情很重视。你们放心,我负责知青管理工作,肯定要为你们说话。”张力插言道:“他们打人算不算迫害知青?”赵干事说:“这情况我知道了,吴同学已经跟我说了。吴同学是后脖梗子挨了一棍子,到现在还肿着呢。不管怎么说,随便打人就是不对。我先到村里调查调查情况,谁打人谁负责,一定要严肃处理。”张力又插言道:“还有赵海,我听老乡说,就是赵海到公社把民兵给叫来的。”赵干事说:“具体的情况等我
我了再能吧?赵海谈担什么责任就担什么责任。”他缓了 改遣一下说:“我希望同学们也得冷静地想想,这里的农民根本没见出你们那种礼花弹。再说,现在形势又那么紧,上级一再强调要加强战备,提高警惕性,这时候你们放这个礼花弹,大家能不认为是阶级敌人在发信号弹吗?再加上你们这个吴同学又长个外国模样,两下连在一起,不就成了一个外国间谍案了吗?”说到这,赵干事忍不住笑了。
“礼花事件”按公社的处理意见是,赵海要做检查,并向户里的知青公开赔礼道歉。吴世生到县医院疗伤,费用由赵海负责。集体户的同学也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这个处理意见表面看挺公平,可赵海心里不服,这帮知青也不忿。可事情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去了。
庄稼都熟了。按老规矩这阵子必须安排人看地,不然,老乡家的猪经常跑地里乱祸害。队里经过商量,决定让张力干这差事。赵海在社员大会上说:“都听好了,各家都把自己家的猪拴好了,别让跑进地里。”说着递给张力一杆扎枪,接着说道:“我让张力看地。今天把话撂这,谁家猪要是进地,张力就用这杆枪扎,扎了白扎,都听明白了吧?”社员们一阵嗡嗡也没人说什么。
张力看地还真挺负责任。他爬上了地中间的一棵树上,四面八方地瞭望,看到哪边有猪进地就跳下去把猪给撵出地块。他知道,社员家养一头猪很不容易,真给扎死了多造孽呀。所以他只把进地的猪给撵出去,不听话的猪最多用扎枪杆抡它几下。达到目的就得了,不能玩真的。
突然,张力又发现有一只猪进地了。他定睛一看,是赵海家的猪!哈,你赵海让社员都拴好自己的猪,你怎么不拴呢?好哇,你不是说只要猪进地扎死白扎吗,我今天就拿你家的猪开开张。说着,他从树上跳了下来,悄悄地走近了那头猪,猛然大喝一声:“吠——!”那头猪受了惊吓就兹溜溜地往外钻。张力在后边顺着垄沟穷追不舍,他以百米冲次的速度靠近了,顺势来了个垫步拧腰,口里喊了一声:“着!”就把手里的扎枪像投掷标枪一样抛了出去。扎枪划出了一道白线,正正地扎在了猪的屁服上。那猪还真没倒下,而是带着扎枪一气跑回了村。
(十一)
赵海家的猪第二天就死了。这回赵海急了。他找到张力,非让张力赔他的猪。张力说:“你他妈还讲理不讲理?在社员大会上是你说的,不管谁家的猪,进了地扎死白扎。我这把扎枪是你给我的,全村的社员都可以作证。咋的,你们家的猪特殊啊?”赵海明知吃了哑巴亏,可心里还不服气。他这回没跟张力再费口舌,就跑到公社知青办告了状。公社知青办又是派赵干事来村里处理此事。
赵干事先和张力个别谈话。他听了张力对这事的叙述,后说:“你反应的情况和赵海说的大致相同。只有一个细节不一样。他说有人看见你是把他家猪已经赶出了地以后才用枪扎的。还有社员反应,你对别人家的猪都是赶出地就拉倒,唯独扎了起海家的猪,是不是这种情况?”张力这人不会撒谎,该一是一该二是二。当即就承认了。赵干事说:“你看,你这事上不是没有毛病。赵海就咬住这点,说你是因为上次礼花事件对他进行报复。当然,我也不会信他的话。你在这件事上占理的,就是做法上有些欠缺。这样吧,我已经和赵海沟通过了,我有一个处理意见你看行不行。”张力说:“您说,什么意见?”赵干事说:“我的意见就是尽量把这件事妥善解决,要以安定团结为主,不要把知青和队里对立起来。本来你们和队里就没有根本的厉害冲突,所以就不要把事情闹大。”张力说:“您说具体点。”赵
事说:“具体就是死了的猪归你们,但你们得赔偿赵海钱。”张力一听就急了,说:“什么?还让我们赔赵海钱?”赵干事说:“你先别急,冷静地想想。”张力的脑子马上转开了。想了一会之后说:“赵海让赔他多少钱?”赵干事说:“不多,就100元。”
张力略微考虑了一下说:“行,就这么定吧。不过你得告诉赵海,别再耍花屁股。”赵干事说:“没问题,他不敢。”
户里同学对张力看不明白了。明明是赵海绝对不占理,怎么还答应赔他钱呢?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张力满脸笑容地也不解释。他叫了俩同学帮助他把赵海家的死猪抬回了户。随后,张力就亲自动手,按照他和社员学来的杀猪方法把这头猪给杀了。刮完毛,破了肚,头蹄下水都割下来,红通通白净净的猪肉就亮了出来。张力一边干还一边吹着口哨,心里透着高兴。
张力跟队里借了一辆马车,他赶着车和几个同学一起往县城去了。
在县城,他们先打听了一下商店里猪肉价,然后以低于商店价一成的价格就开始吆喝着往外卖。一开始人们都以怀疑的目光看看就走了。张力心里有点着急,这要是卖不出去,他的全盘计划就落空了。于是他起劲地吆喝道:“唉,快来买啊,集体户的猪,纯粮喂的,又便宜肉又香,来晚了就没了。”还别说,真有人驻足一看,觉得肉真的很不错,就买了5斤。接着,陆续有人来买。不一会买肉的人越来越多,张力他们几个切肉的切肉,称重的称重,收钱的收钱。不到一个钟头,所有的肉都买光了。数数钱,一百二十多块。嘿,给张力乐的直想蹦高。因为,他的阴谋得逞了。
回到户里,他们就抓紧收拾猪的头蹄下水。翻肠倒肚,刮干洗净。全户同学都动手了,只一个时辰就炖好了一锅杀猪菜。这帮小子又足足地开了一次荤。这时,大家才明白了张力的用意,齐声称赞他的英明。张力装着谦虚地说:“小聪明,小聪明而已。”
这事传到赵海耳朵里,赵海的肠子都悔青了。心想,谈条件的时候怎么想着没多要点呢?这回好了,让这帮小子捡了个大展宜。
(十二)
修河堤是年年都有的任务。每到这时,各村都得派身强力量的劳力参加。这回队里派户里张力他们四个人去了。
各村派来修河堤的都是棒小伙,一个个都是初生牛犊,全不知道什么叫累。就连歇气的时候也不安生地坐一会。有一个白城的知青姓白,大伙管他叫白大嫂子。闲的没事他冲别人叫号:“谁敢和我比试挑土篮?赌一顿馆子的。”这时站起一个外号叫大夯的说:“看我的。”说完他让人帮忙,给他满满地装了两筐土,他哈下腰,扁担上肩,然后使足闷劲往上一拱,便稳稳当当地挑了起来。他放下挑子对白大嫂子说:“怎么样?还比吗?”白大嫂子说:“这算什么,简直是小菜。我给你做个示范叫你看看,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厉害。”说着他也让人给他也满满地装上了两筐土,然后叫两个人一边一个站在土篮上,他才哈腰顶肩,大吼一声“起!”土篮刚离地就听见“咔嚓”一声,肩上的扁担瞬间折成了两截。“好!”工地上一片叫好声。
张力虽然体格也不错,可他才不费这傻劲呢。他坐在一边抽着大炮,看着热闹。忽然,听见那边吵吵嚷嚷的。他顺着声音一看,只见有一伙外乡人把自己村的社员赵四围在了中间,看样子是要冲他动手。张力一下站了起来,提着铁锹走了过去。他本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可就在这时,他看见有一个小子端着铁锹在赵四的背后要下手,张力本能地一个健步冲了上去,用自己的锹糖住了那小子的锹。张力大声问道:“什么事呀就动手?从背后下 改造家伙算什么本事?”那小子被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吓了一跳,问道:“你是谁?少他妈管闲事。”张力说:“你管我是谁?你们一帮人欺负一个人就不行。”那小子冷笑一声说:“呵,还有打抱不平的啊。好,今天我就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少管闲事。”说着那小子举起铁锹就往张力身上砍。张力拉开了架势躲过了这一锹。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只几秒钟就冲张力砍下了第二锹。张力又躲过去了,说:“嗨,哥们,行了吧?”没想到那小子一转身又向张力砍下了第三锹。这回张力急了。他镇静地把那小子的铁锹往旁边一拨,然后闪电般的来了个“出刺”,张力的锹头杵在了那小子的脖子下边。那小子立时倒在了地上,疼得直打滚。其他的人一见这形势,都一轰而散了。
这回张力闯大祸了。被他摘了一锹的那小子被送进了医院,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要是死了可就是命案了,张力的小命也保不住。公安局已经把张力带上了手铐抓了起来。
这事传到了村里又引起了各种议论。有人说,张力也太恶了,真敢下黑手。也有人说,张力为了护着赵四才出手的,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有人说:“这事赵四应该出头。人家是为你才犯的这么大事,你哪能坐视不管呢?”
赵四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他知道张力是为了救他上的手。可是张力现在已经被县公安局抓了起来,就不好办了。他就是想帮张力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于是他就去找赵海。赵四跟赵海是不出五福的叔辈兄弟,按说是实在亲戚,赵四觉得赵海一定会帮忙。可当赵四跟赵海把这事一说,赵海却显得为难了,他搔着脑袋说:“这事可不好办了。公安局抓人是正当的。你把人打伤了就得蹲笆篱子,这到哪讲也是这个理。再说,咱们公安局里也没认识的人,有认识的人还可以打听打听活动活动,里边没人说什么也白搭。”赵四一听就急了,说:“照你的意思就没招儿了呗?张力不管咋说也是咱村社员,又是北京知青,你是一造 之长,哪能不管呢?”赵海说:“不是我不管,我想管也管不了
啊?”赵四一看赵海这德行就气哄哄地出来了。
他走到半路,碰上了三孩子。三孩子一问,赵四就把刚才和赵海的谈话学了一遍。三孩子说:“你等着,我去问问他。”
三孩子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赵海家,一脚就踹开了门。他见了赵海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了一个电炮。赵海大声说道:“咳,三孩子,你他妈疯啦,你怎么打人哪?”三孩子说:“我他妈打你算轻的。你是不是因为张力扎死你们家猪的事还恨他,所以故意报复人家?你真他妈小肚鸡肠。咱村的人真的瞎了眼了,怎么选你这么一个窝囊废当队长。你再说一句,管还是不管?”赵海捂着腮帮子说:“谁说不管了?我回头和队里几个人商量商量该咋办。”三孩子说:“唉,这还是句人话。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找赵老师问问,说不定他有办法”
晚上他们几个找到了赵老师。赵老师认真听了赵四对整个事件的叙述,说:“这事有缓。这件事里有三个细节很重要。一是当时是一帮人围着赵四一个人要打他。二是张力看到有一个人已经从赵四背后要下手了才出手相助的。三是张力和那小子对打的时候让过对手两次,第三次受到攻击的时候才出的手。所以,这事可以这么说,一,张力完全是为了解救本村社员才出的手。二,张力是在无奈的情况下才进行了自卫。因此,张力犯的最多是个防卫过当的错。是可以从轻处罚的。”经赵老师这么一分析,大伙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赵老师接着说道:“这么着吧,我有一个以前教过的学生在公安局工作,我托托他,也许就能把事摆平。”赵海当即表态说:“行,就照您说的办。需要队里帮什么忙你就吱声。”